闻颜去账房结完账,就准备离开。

    还是带他们进来的门房,为他们领路。

    门房提醒道:“再有一刻钟就到散学时间了,闻夫人可要等应秀才散学,一同下山回家?”

    “他们这么快就要散学了吗?”闻颜看向孟迟飞,“姐姐觉得呢?”

    孟迟飞可有可无地耸耸肩:“我都行,反正下午也没别的事。”

    闻颜想到,既然都这个时辰了,不等一等他说不过去。

    她们便来到挥墨廊等待。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便挨个看着那些文章。

    孟迟飞三岁启蒙,十岁便将四书五经和兵书背得滚瓜烂熟。

    但她心不在学文上。

    你让她引经据典,比让她拿下武状元还难。

    但你若让她讲解兵法,她能说得头头是道,半天不带歇的。

    所以,

    这满廊的经世文章,看得她头晕眼花,都快成斗鸡眼了。

    她百无聊赖,一会儿指着这篇说:“这个‘字’好看,像锦鸡在抖擞羽毛。”

    一会儿指着那篇说:“这个字有气势,像父亲的大刀砍下敌人的脖子一样飒爽。”

    门房听到前半句,还捂着嘴偷笑;听到后半句,脸色一变,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身体里的血在往外挤。

    生怕听到更可怕的,连忙找个借口就离开了。

    并未等太久,书院就敲响了课毕的钟声。

    没一会儿,就有学子三五成群地出来。

    经过挥墨廊,看见里面站着两位女子,全都主动地绕道离开。

    也有热心人,隔着三五米的距离,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助。

    听说她们在等应知林,便有人主动帮忙去找人。

    闻颜对他们一番感谢。

    很快,应知林就被两位学子拉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书院?”应知林大步走向闻颜。

    “给书院送颜料,办完事后,门房说快到散学时间了,我便自作主张,等你一起回去,没有打扰到你吧!”

    应知林摇头。

    不仅没有打扰,反而让他有种,妻子特地接丈夫散学的日常感。

    这时,又有两名学子凑上来:“应兄,不跟我们介绍一下吗?”

    应知林给他们互相引荐。

    这两位学子,一个姓杨,一个姓孙,都是应知林要好的同窗。

    他们成婚时,这两位跑前跑后帮着张罗,否则婚礼不会那么体面顺畅。

    闻颜便想着,改日备一份礼,让应知林送去,算是对二人帮忙的答谢。

    应知林认真听着:“人情往来我不擅长,一切都听您的。”

    下山的路上,闻颜就说起买山、建房和办作坊的事。

    应知林早料到闻颜要开作坊,否则家里那一堆矿石要制成颜料,单凭家里的几个人,不知要干到何年何月。

    但闻颜说要制墨的时候,应知林还是狠狠吃惊了一下。

    “你会制墨?”

    “我不会,但是慧娘会。她娘家有祖传的制墨手艺,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

    应知林有些惊讶慧娘的本事,但他没有过多打听。

    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决定回村就去找族长商量买地的事。

    谁知,应族长竟然不在家中。

    应族长的老妻道:“今天县城衙门来人,急匆匆地把人叫走了,恐怕要天黑才能回来。”

    闻颜他们空手而归,打算从京城回来之后,再来处理此事。

    到家之后,闻颜就开始分配卖颜料的钱。

    她先扣除三分之一的成本,又给应知林十两银子当介绍费。

    剩下的就是纯利润,她和孟迟飞平分:“那些矿石大部分都是你找来的,所以咱们一人一半。”

    “哼,既然大部分矿石是我找来的,利润是不是该多分我一点。”

    闻颜捏着她的脸颊左右晃了晃:“我把自己也给你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你把自己给我,到时候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啧啧啧,黑心商人。”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完全没有因为分钱的事,影响到二人之间的感情。

    孟迟飞把到手的钱,又还给闻颜:“全部放在账上,马上要开笔墨铺子了,处处都要用钱,这是我前期的投资。”

    闻颜刚要说不用这么多,孟迟飞就跑了:“我去问问慧娘,晚上吃什么。”

    书房只剩下闻颜和应知林。

    闻颜拿出账本开始记账。

    应知林坐在她对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闻颜把银子放进盒子里,头也不抬地问:“你找我还有事?”

    应知林说:“刚才课毕后,山长找过我。”

    “他跟你说墨锭的事了。”闻颜抬眸看他。

    应知林轻‘嗯’一声:“那个墨锭我看了,很稀有珍贵吧。”

    闻颜道:“不算便宜,但也没有贵到离谱。”

    “这样你太破费了,季山长他其实是……”

    闻颜没让应知林把话说完。

    她道:“我们是合作伙伴,这些人情往来,都是我该做的。”

    一句‘合作伙伴’,让应知林把‘师父’二字咽回腹中。

    “往后,你再做这种事,提前知会我一声吧。”

    闻颜给盒子落锁的动作一顿,看向应知林:“我今天的行为,给你惹麻烦了?”

    对上闻颜忐忑的眸子,应知林的语气又软了下来:“那倒没有。季山长虽然严厉,但他心地宽厚,不会因此生气。你出手大方也有钱,但我的事怎能让你一人承担压力?”

    应知林这是觉得自己越界了吗?

    想想自己最近的行为,又是还分家银子,又是给山长送墨锭,确实有些大包大揽。

    虽然她的私心是替前世的自己道歉,但确实有些操之过急,更有些唐突,让应知林觉得不舒服。

    合作伙伴,更要拿捏住合适的距离,才能合作愉快!

    闻颜连忙在心里纠正态度,对他郑重承诺:“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闻颜又笑起来:“我喜欢你这样有话直说,没有弯弯绕绕,沟通起来能省很多事。”

    有话直说吗?

    应知林很想问她,她醉酒时喊的夫君是谁?

    她陪他外放去了哪里?

    为何做了药童。

    ……又为何与他分开,嫁给自己。

    她嫁与自己,订下合作关系,也是为了他?

    这些问题在他心中千回百转,最终一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