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歌和她并肩而立,慢慢朝着山头走去,路上不断有幽香沁入鼻尖。
他闻言也陷入了回忆,想到了曾经的诸多,当时他都没有在意这些,甚至都快忘了这个女子是谁了。
伏玉盈继续撇嘴道:“凌玉仙就是如此,自幼便是这般眼高于顶的性格,看起来清冷圣洁,实则心思比所有人都重,瞧不上不如自己的。”
“当时夫子庙、稷下学宫发难,羽化宗很多长老,见六欲宗派遣高手赶往寒天郡,想着一气连枝,都要派遣人前去相助的,结果就是被凌玉仙所阻。”
“如今,可是后悔莫及。”
“另外,那个武神山那边,前段时间也找到了我们,也是因为差不多这个缘故,那个唐明秀,也不知道南宫源和你说了没有,已经被贬出宗门了,包括她的亲族那一脉,都已经尽数和她斩断关系……”
她说起来玄州域外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伏玉盈觉得,这些有必要要告诉给陆玄歌,不管怎么说,都牵扯到了曾经的恩怨。
尤其现如今,九州界都成为了陆玄歌的属界,当然这个消息,还未扩散传播开。
不过,她算是已经提前得知内幕了。
武神山起初也没想到,苦苦所寻到的武神转世,竟然是个盗窃陆玄歌命格的小贼。
唐明秀没有被陆玄歌随手拍死,在武神山看来,已经是仁慈了。
当然,陆玄歌也并没有因此迁怒武神山,他并没有觉得,武神山一定得因为自己武道天赋,就要如演武渊那般倾巢而出,提供帮助。
所以事后,他都没有过问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陆玄歌随口笑笑,现如今都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若非伏玉盈主动提及,他都快忘记了这个唐明秀了。
至于凌玉仙……哪怕没有她帮助姬清萱假死私奔,也会有别人,只能说是她当时恰好出现,也恰好帮姬清萱添了把火。
“你可真大度,换我可就要让这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女人,悔恨终生……”伏玉盈攥了攥粉拳。
陆玄歌笑了笑,悔恨终生?
他没这种思维,在他眼中,杀了该杀之人,解决了该解决的仇人,恩仇尽解,其实就已经了结了。
曾经在镇妖王府的时候,因为他武夫出身,看不上他,讥讽嘲弄他的儒生和修行者何其多?
他现如今总不可能去将他们都一一杀完,以泄心头之愤?
何况,现如今他的眼界和心态,早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九州界在他眼中都太小了,更别说这芸芸普通众生。
因为脚边一个蝼蚁的叫嚣,就费尽周章去将之踩死?多投落一息的目光,都算是浪费了,都是对他如今身份地位的一种作践。
“既然这样,那我回头就给羽化宗说一声,让他们将心放回肚子里。”
伏玉盈终究还是念着这份关系在的,所以才会特意在陆玄歌面前,帮羽化宗说一下。
现如今,整个九州界,能在陆玄歌面前说几句话的人,也不多了。
即便是中州域那些顶级古老道统的大人物,也见不了他的一面。
陆玄歌点了点头。
伏玉盈离去了,素手一扬,一艘画舫出现,腾云驾雾,她化作一道神光,立身于上面,随后朝陆玄歌摆了摆手,便消失于云雾中。
陆玄歌在山头上静立许久。
昔日的友人一一道别,和陆含锦之间的那层薄膜,也彻底捅破。
九州大地上,再没有令他再牵挂的其余事情。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此间事了。
“的确是时候离开了。”
他轻语,望着无垠连绵的苍翠山脉,远处的云海,下一次回来九州界,又是何时?
不过,陆玄歌的感知中,还有一根冥冥之中的线,依旧存在。
在伏玉盈和他说起之后,那根冥冥之中的线,越发清晰。
陆玄歌略一思忖感知之后,便知晓是何事。
山顶之上,有一间荒废许久的破庙,陆玄歌来到其中,一直静坐到了深夜。
夜色刚降临没多久。
他便感知到破庙外来了一道身影,对方气息接近之后,便有些犹豫,未曾踏入其中,经过了几个呼吸的犹豫挣扎,才推开破门,走了进来。
借着月色,对方的面容身形显露出来,这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姿态清冷出尘,云髻雾鬟,素面朝天,姿容美丽,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陆玄歌看着对方。
她也看向他,但很快又垂下了眸子。
“是伏玉盈告诉你我在这里的?”陆玄歌明知故问地问道,二者并非初见了,不过之前都未曾有过交谈。
眼前的白裙女子,正是凌玉仙,伏玉盈才和他提及过的。
“我在她身上留有印记,能感知到她的所在,略一猜测,便知道神子在这里。”凌玉仙摇了摇头道。
“呵呵,她果然说的没错,你是个很有手段和心机的女子。”
“我没有主动去找你的麻烦,你反而主动寻了过来?”陆玄歌嘴角勾起了抹弧度。
凌玉仙对此不做辩解,只是轻声道:“登门主动拜访,为曾经之事道歉,神子肯定不会见我,我想要见你,只有通过这个办法了。”
“你就不怕被我杀了?”
陆玄歌看着她,淡淡问道。
“我既然敢来见神子,说明我已经不在意生死了。”凌玉仙倒是坦然。
“既然不在意生死,又何必来找我?登门拜访,道歉是假,你有另外野心,倒是真的。”陆玄歌一语点破其心思。
凌玉仙依旧很坦然,道:“我和伏玉盈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陆玄歌淡淡问道。
“她能做到的,我都能做,甚至于,我能做的比她更好。”凌玉仙深吸口气道。
陆玄歌略带嘲弄地看着她,但目光很快恢复了淡漠:“所以呢?”
“她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她不愿意争取的机会,我想争取……”凌玉仙看着他。
“你能付出什么?”陆玄歌看着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付出一切,哪怕为奴为婢。”凌玉仙的语气毫无起伏,神情依旧如刚才般清冷。
“你觉得你够资格吗?”
陆玄歌淡淡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能让神子看到我的决心。”
“那等你以后有资格,再来见我,我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陆玄歌语气很淡漠。
“神子,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凌玉仙裙袖下的玉手,忽然攥紧。
陆玄歌看着她,突然道:“把裙子掀起来。”
凌玉仙一怔,然后反应过来陆玄歌这话的意思,她面色一阵变化,犹豫了几息。
随之咬了咬牙,双手拢住裙摆,慢慢往上拉去。
身为羽化宗的圣女,可以说是当今九州界修玄道统中名盛一时的仙子级人物,追求她的天骄,不知凡几。
不过,今晚前来,她已经考虑过任何后果,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呵。”
“你这所谓的圣女,也不过如此。”看着凌玉仙的举动,陆玄歌带着嘲弄的声音响起。
这让凌玉仙越发屈辱,但陆玄歌话语没喊停,她也不敢放下。
陆玄歌兴致乏乏地摆了摆手:“你滚吧。”
凌玉仙一怔,脸上涌现一阵青白,但手中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
“神子,为什么?”她不解,也很不明白。
陆玄歌地看着她:“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这就是你的决心?”
凌玉仙咬牙道:“就因为我犹豫了一下?”
“当狗都当不明白,刚才的机会,整个诸天万族,多少的神女、圣女,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到这一切,可你却做不到。”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吗?”陆玄歌站起身,语气淡漠,带着嘲弄。
凌玉仙脸色一阵青白,然后突然颓然下来。
的确,以神族神子的身份,若是想的话,给这么一个机会,整个诸天多少的族群,恐怕梦寐以求。
犹豫?只有疯了才会犹豫吧?
“当狗都当不明白……”
陆玄歌的话语还回荡在凌玉仙脑海中。
等她回过神来时,陆玄歌却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呵呵,凌玉仙,既然你已经选择抛弃一切尊严,哪怕是死了也不在意,何必还在意刚才那么一点……”
她陡然惨笑起来,很是不甘,明明陆玄歌给了她机会,为何还要犹豫那么一下?
“若是我不犹豫的话……”
凌玉仙悔恨得攥紧了双手,这个念头不断在心中疯长,甚至都快成了她的心魔。
陆玄歌回到了陆府。
他之所以会留在破庙中,等候凌玉仙的到来,其实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感应,了结最后的那点因果恩怨。
哪怕她真的毫不犹豫地当狗,他也不可能要的。
以他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只需要说一声,神族能为他选来整个诸天最出众的那批神女、圣女,凌玉仙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那点自以为是,终究会成为反噬她的恶果。
“此间事了。”
三天之后,在陆含锦等人的注视下,陆玄歌和神无月、彩衣老妪,离开了九州界,破开了界外的壁障。
层层涌动的时空乱流被冲开,早已在九州界外开辟好通道的禁神卫,齐齐高呼:“恭迎神子。”
声音震荡时空,传遍了各方宇宙位面,引得了无边波澜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