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信这边。

    大夏四年七月十六日,你召大军五万人聚于邺城,号十万人,准备吞幽并兖——

    此次战役你计划兵分两路,一路为北路军,一路为南路军。

    其中,南路中由你亲自统领,率大部分为并州出身,你麾下军团战力最强的两万余承天军,南下兖州。

    凭此路军强盛的军力,你准备在打下白马津(连接河北与中原的重要渡口)后,便立即速攻吞并兖州全境。

    而北路军则由你的兄弟吴三为主帅,辅以其余兄弟,统领冀州出身,降军占据多数,所创立的冀州军团,总计二万五千余人,北上幽州。

    此路计划将以先行突破幽州重要防线易水,而后沿着中山、范阳、直抵幽州首府蓟县(北京),从而吞并幽州全境。

    然而,这些终究只是你的计划罢了。

    因为你虽兵分两路,看似声势浩大,想一举拿下两州。

    但事实上,其实你主攻的方向终究只有一个,那便是——

    兖州。

    拿下兖州,形成兖—冀—并三州铁三角,锁死黄河以北,那么北方各州将陷入孤立无援,被你拿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幽州,不过只是你的一步闲棋。

    能拿下,自然好。

    不能拿下,也无所谓。

    毕竟攻伐幽州的动作,你只是出于一种隐忧。

    出于一种对于未来的隐忧。

    正如荀瑾瑜预料的那般,模拟中吴信扩张的最优选择还是兖州。

    理由自然也不必多说,现实里吴信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次模拟,打了这么多战役也看的出来。

    或者说,只要是有着相同战略目光的人,都会明白兖州的重要性明显是高于周边各州。

    所以,唯一让吴信疑惑的便是“自己”那攻打幽州,理由是出于隐忧,这多此一举的举动。

    也许会有人问,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觉疑惑呢?

    这不是很正常吗?

    之前也说了,只是试探性的闲棋而已啊。

    也许这是对的,但吴信了解自己。

    明白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种随便拿军兵性命去做无意义事情的人。

    也许从之前的模拟中,他看似没有感情,爱兵如子,用兵如泥,但那终究只是没办法的事情罢了。

    为了决定胜利,他会这么做。

    为了达成战略目的,他亦会那么做。

    因为所谓将军,就是以取得胜利为目的,至于别的,全部都靠后。

    所以对于像是这种攻伐幽州,完全对胜利抱以无所谓,能成就成的态度,所实行的动作,他宁愿不做。

    毕竟这再看他来,这就是无意义的战争。

    他虽热爱战争,但那只是模拟。

    换做是现实。

    他就是个和平主义者,厌恶一切战争。

    他崇尚武,是崇尚武字背后的含义。

    武,分开便是止戈。

    以武力带来和平。

    而不是单纯的战争。

    更何况无意义的战争,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左脑踩右脑,无脑了。

    这不是吴信妄语。

    而是他对于战争的真实感受。

    对于战争,也许大部分人认为就是战斗。

    但其实不是的。

    因为真正的战争其实是等待。

    等待下一次进攻,等待下一次防守,等待下一顿饭,等待明天。

    也许你今天还是英雄,但明天就不一样了。

    可能还是英雄,但亦可能成为待宰的牲畜。

    所以每一名上了绞肉机般战场的人,到最后都会受到极大的心理创伤。

    这点就连吴信自己也没办法免俗。

    挥斥四方,战无不胜。

    这是他光鲜亮丽的外在。

    但内里,早就千疮百孔了。

    在战场上,面对生死之间大恐怖的同时,又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同僚死去,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祈求着挥动兵刃的手更快,只能祈求着自己更加勇猛,带他们尽快获得胜利,少死一些人的心情,崩溃的心情,又有何人能懂?

    也许又有人会说,你这就是狡辩。

    你吴信不喜欢战争,谁喜欢战争?

    你说的光明正大,也终究不过是自私而已。

    你发动的战争还少吗?

    你害的多少人身死,只为一己之私,只为了自己的野望。

    那我只能说,朋友。

    你说的对。

    等以后你看着一群人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你,等着他们因为朝廷命令无法救自己在异族铁蹄下的家人,只能把希望放在你这个被他们崇拜的人身上的时候。

    等着他们的家人因饥饿哀鸿遍野,求你这个他们眼中的大人物帮他们上报朝廷赈灾,却无数次石沉大海,忍无可忍举兵带他们讨回公道的时候。

    让别人也说你是自私好不好?

    什么?你说别在狡辩了?说我吴信就是卑劣。

    小头控制大头,一直做出错误的抉择,带别人死,更别说对感情也不忠,就一人渣。

    那我承认。

    这确实。

    我吴信就是卑劣。

    毕竟我上辈子就没吃过好的。

    模拟中也都是打打杀杀,大头兵一个。

    常年待军营里,又不像他们做文官的,可以经常风花雪月。

    要不是他意志坚定,他甚至有时候都觉得那些稍微好看点的军兵都眉清目秀的。

    整的就一可怜虫。

    才时常被美色迷了眼。

    可这就是我。

    这就是真实的我。

    而且我也软弱,也可悲。

    我无法割舍她人的爱。

    但我想这也是正常的吧。

    毕竟当你知道尽管她有私心,但最后依然为你殉死的时候。

    当你一辈子都没人在乎,突然看到有人她跪在你身前,听着那些真挚言语的时候。

    当你欺负她人一辈子,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严重的时候。

    但看着她毫不在意,甚至还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凑到你的耳边倾诉情意。

    只需要你一点回应,还生怕惹怒你,谨慎笨拙中又暗藏着汹涌激昂的真心的时候。

    你真的能铁石心肠吗?

    如果可以。

    那我吴信敬佩你——

    牛逼了,牢铁。

    ……

    思索纷飞间,吴信眼前的信息也并未停顿,而是缓慢的逐一浮现。

    这使得沉浸在杂乱思绪中他回过神来的观阅同时,也解开了他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