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大口喘气,忽得瞳孔放大,张嘴不动,在旁边的医生看出不对,连忙道。
“程老爷子快不行了,快来帮忙,给他做心肺复苏!”
程老爷子又被送进急救室。
其他人都懵了。
“小程,这怎么回事,不就是说个儿媳的事,老爷子怎么又被送进抢救室了?”
程父面露尴尬:“其实,就是我儿子不喜欢程老爷子给他选的媳妇,后面自己又找了个,按理说这是后辈的事,男女不合适分开很正常,我们现在看老爷子身体好了些,就把实情跟他说了,谁知道,他竟然接受不了。”
在场的人面色纷纷都变了,看向白茹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冷意。
“这位不是程老爷子点名的那位孙媳?”
“好像是不太一样,婚礼上我就远远看了眼,还隔着面纱,两人身形差不多,还都穿白色,我还以为是一个。”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没好气地重重拍了程父一拳。
“你糊涂啊!我听老头子说过,当年他被大批斗,是那户人家保住他,让老头子能进研究所发光发热,甚至还留了钱,可当时老头已经娶妻,生了个男娃,就是你这崽种,那户人家也生了个男娃,才不了了之,后定两家谁生到一男一女就凑对,你家的钱,可以说都是人家的钱生来的。
要是不喜欢,当初大可婚约作罢,别耽误人家姑娘,给一笔钱就当是还了当年的恩情。
你们倒好,还把人家姑娘给休了,另娶一个,让人家变成二婚。
老头子这一辈子最讲心意规矩,就指望着能把当年的恩情还上,你们可倒好,把他最讲究的全部给毁了,人能不被你们气死吗!”
程父脸色惨白,唇蠕动着:“爸当年没跟我说……”
“他没跟你说,那没让你和人家做兄弟吗?被批斗的事你以为很光彩?就我们这几个知道!”
程父这会儿明白过来,难怪,他和温父从小就是邻居好友,在他们两个生下一男一女后,长辈们自然而然定了娃娃亲。
当时温家发展并不比程家差,加上程老爷子已经是威名赫赫的研究员,他也没多想。
原来,竟然还有这一层原因。
白茹茹并不甘心:“可男欢女爱,本来就是我们晚辈自己说了算,年轻人结了婚不合适离婚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老人家冷冷地扫了眼她,强大的压迫感压得白茹茹不敢再说。
“老人家危在旦夕,你还自私地要替自己正名,男欢女爱,说白就是荷尔蒙爆发,能大得过亲人生命吗?”
“是啊,老爷子气都快没了,正虚弱的时候,你非得拿出这件事,是怕他不会被气死吗!”
“程钟国,你现在的儿媳拎不清,你也拎不清吗?难怪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得出来给程家撑场面。”
程父老脸惨白:“白茹茹,你给我滚!要是老爷子出事,你就完了!”
白茹茹自知自己惹祸,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程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温雪,赶紧过去把她拉来,讪讪介绍。
“这是我前……以前的儿媳,温雪。”
“我记起来了,这位确实才是程家少爷的太太,看着温温和和的,难怪会被欺负。”
“小雪啊,伯伯们记性不好,刚没认对人,还请见谅啊。”
“没事。”
温雪懂事摇头。
在场的人和老爷子岁数都差不多,有的甚至年过九十,而且都只在婚礼上录了个面,是不是真的记住,对温雪来说都没关系。
“我,我去交住院费。”程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是没脸在这里了。
这次手术室的灯,灭的很快。
医生出来,满脸惋惜。
“老爷子突发脑溢血,抢救及时,可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程家这一辈作孽啊!”
在场的几个老人连连叹息。
“本来老爷子可以好好的,程家后辈非得闹事,程家是真要毁了。”
程景深和程母刚好这时候过来,就接触到众人指责的视线。
“周爷爷,***,我们来的有点晚了。”
两个老人家冷冷一哼,理都不理他,程景深只能尴尬站着。
程母有几分恼怒:“各位也别怪我孩子,昨晚他的手出事了,今天让他好好检查一遍,所以才没及时来,大家都知道的,对研究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手。”
“程家媳妇,你也是个糊涂的。”
老人家摇摇头,不再理会他们一家子。
程母正要发火,看到陪着护士一起推车的温雪,二话不说就拦住她。
“是你对吧,个有妈生没妈养的烂蹄子,老爷子在里面抢救,你在外面给我们程家添乱。”
程景深也恼怒不已。
“温雪,我对你很失望。”
温雪被气笑:“那挺好,我也对你很失望,什么都不问直接往我身上泼脏水,还真是你们程家风格。
现在,老爷子还在昏迷,等着被送到病房调养呢,你们这对母子就在这里闹,是生怕他死不了吗!”
“你们俩赶紧滚开!还骂人家小姑娘,脸都不要了!”程老爷子的好友立刻来帮忙,个个气得不行。
“程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好事,积的德全毁在后代手上。”
母子俩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可也知道老人家的事耽误不得,只能让开。
明明是程家人,可老爷子的朋友谁都不许他们靠近,就温雪跟着推车走了。
等程父回来,三人在急救室门口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病房内。
温雪一一送别大家。
病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温雪扭头,就看到程老爷子睁着眼,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
温雪心里也难受,昨天还能好好说话的老人家,突然只能摊在病床上,任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爷爷,好好养病,医生说能好的,别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
程老爷子眼里蓄满泪水。
温雪只能安慰:“爷爷,刚才其他爷爷也跟我说了当年的事,程景深对不起我,和你没关系,我爸妈他们也都很尊敬您,您是您,他是他,不用为他做的事愧疚。
而且,爷爷很优秀,就算再来一次,我祖辈他们肯定还是愿意帮你。”
程老爷子的泪水,顺着褶皱的皮肤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