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劳家,屋里饭菜的味道再也勾不起成龙、成虎的馋嘴。
杨成虎被吓得不轻,缩在床上哭个不停,杨劳在一旁连连安慰。杨成龙虽然没哭,可他满脸是血,紧抿嘴唇的样子,让人很是心疼。
杨白氏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手忙脚乱的拿东西按住杨成龙额头上的伤口,想要止血。
可她这么做,只能适得其反。
“嫂子,还是我来吧!”
赵本善拿着医用托盘,从杨白氏手中接过杨成龙。
“成龙,疼不疼啊!”
杨成龙虽然强忍着没哭,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见赵本善问疼不疼,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赵本善伸手摸了摸杨成龙的头,安慰着说道:
“好孩子!”
随后又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后,将糖塞进了杨成龙嘴里。
“赵叔叔这就给你处理伤口,处理完了以后就不会落疤,长大了咱们成龙还是个帅小伙。”
赵本善说着,动手给杨成龙处理起了伤口。
起先,赵本善只以为是被鬼子砸了个小口子,可随着手上的动作,发现杨成龙额头上好大一块皮肉,都被砸得外翻了出来。
该死的鬼子,真他娘的不是人养的,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狠手。
杨成龙这孩子也是争气,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就生咬着牙挺了过去。
这孩子以后,准能是个人物!
赵本善手边上没有麻药,也没有手术缝合用的针线。只能简单的将皮肉翻回去,再敷上止血药,盖上纱布,也就算处理完了。
期间,赵本善从杨白氏口中问清楚了鬼子为什么动手打孩子。
只因为鬼子兵上楼的时候,成龙、成虎两个孩子,用手比划成手枪的样子,对鬼子兵‘啪啪啪’的比划着。
七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只以为是游戏而已,却不想遭了一顿毒打。
杨白氏也挨了鬼子两枪托,赵本善给她号了个脉,发现没什么事,背上疼也只能慢慢养着了。
“赵哥,今天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这……”
杨劳握着赵本善的手,是千恩万谢。
杨劳几乎看全了,知道如果不是赵本善出手拦着,今天指不定鬼子兵要怎么闹腾呢?
说不定还要杀人呢!
赵本善相当于救了他们全家的性命。
“诶,啥谢不谢的,你要是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或许是赵本善在杨劳家呆的时间太长了,屋外的冯褚南有些等不急了。
径直推开杨劳家的房门,用手拍着门板发出‘哐哐’的声响。
“诶,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要是耽误了手术,熊本少将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赵本善扭头看了冯褚南一眼。
“急什么急,能让你们来这儿找我,说明伤不致命。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起身回屋穿上外衣,跟着冯褚南下了楼。
临走之前,又和杨白氏嘱咐了一句。
“嫂子,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等会儿帮我把炉子压上。”
……
就这么的,赵本善跟着冯褚南和两头鬼子兵下了楼。
只是临上车之前,两头鬼子兵发现车轮全瘪了。不知道被谁,把四个轮子全都扎了一刀。
“她娘的,这谁干的啊!”
冯褚南气的大骂了一句,左右看着没人。
忽地发现杂货铺的战姨,就在门连窗旁坐着,便向战姨询问。
“老太太,看没看着是什么人扎的车胎?”
战姨打开门连窗上的小窗,冲着冯褚南喊道:
“啥?小伙子你要买啥?”
“我说,你看没看着什么人扎的车胎……”
不等冯褚南把话说完,战姨摆了摆手。
“你要买煤啊,我这儿没有煤,要买煤你得去大铺子。”
说着,从小窗伸出手来,朝着东面一指。
“你就顺着这条道往东走,走十分钟就有卖煤的铺子。”
“他娘的!”
冯褚南那叫一个无奈,骂了一句后便转身上了车。
转瞬间便也就释然了,轮胎只是被扎了又不是不能跑了。再者说车是熊本少将的,又不是他的,车跑坏了就跑坏了。
以往耳朵最灵,院里谁说点啥都能听清的战姨,此刻装起傻充起愣来,是分外的可爱。
赵本善趁着冯褚南和两头鬼子都背过身的时候,冲着战姨伸出了大拇指。
战姨则是朝赵本善咧嘴一笑。
“小赵啊,家里还差点啥不,战姨这儿啥都有。”
“不缺了,啥都不缺了。”
这老太太,这会儿又啥都有了。
………
就在赵本善上车走后没多久,一个身穿棕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战姨的杂货铺。
身上的西装脏兮兮的,就像是在泥里打了滚儿似的。
“战姨,赵大夫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上了鬼子的车?”
同时,很是识相的从货架上拿了七八毛钱的东西,到战姨面前结账。
战姨瞧了眼东西,又瞧了眼男人,笑的很是灿烂。
“是小肖啊!你咋关心起赵大夫了?你不是和他最不对付吗?”
这个身穿棕色西装的男人,名叫肖如海,是第二行动队的副队长东风。
他的掩护身份是美孚洋行的襄理,和赵本善一样都住在幸福里三号院。赵本善住二楼,他则住在对面的三楼。
平日里,和赵本善一直不对付,实则是相互隐藏身份。
如果遭遇意外,不管是赵本善被抓也好,还是肖如海被抓也好,都会给对方预警提醒。
只要两人不是同时暴露,总能有一个人保留下来。
“我这不是好奇吗?那可是斯蒂庞克牌的轿车,整个奉天也没两辆!”
“斯什么蒂什么庞克?”
肖如海咧嘴一笑。
“我的战姨哟,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快和我说说赵大夫到底干啥去了?”
战姨的性子整个三号院的人都知道,肖如海也不例外。这边求着战姨,另一边掏出了钱包,将一张五元日币拍在了柜台上。
战姨瞧见了钱,展颜一笑。
“去做手术了,还是赵大夫有本事,就是小鬼子也得过来请赵大夫去做手术。
小肖啊,你得跟赵大夫多学学。”
就在说话的工夫,战姨已经将肖如海手底下压的钱拿到了手里。
同时打开钱匣子,找出零钱。
动作敏捷的,一点儿都不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战姨,你算错账了,怎么少了五毛钱?”
“不会算错的!小肖你也是的,怎么跟赵大夫一样,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大姨新进的香胰子,带香味儿的,五毛钱一块,赵大夫用的也是大姨进的香胰子!”
肖如海确定了赵本善没出事,他也就放心了。反正胰子总是要用的,买了也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