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鸿蒙书店离开后,赵本善见时间还早,便从大西门大街溜达着往回走。
边走,脑中边想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黄仙儿的新戏《张府艳宴》开演喽……”
不想溜达着竟到了红楼。
听伙计吆喝,小黄仙儿有新戏开演,赵本善顿时来了兴趣。
这小黄仙儿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二人转演员,好些时候她的戏都是一票难求,甚至有票贩子炒她的戏票。
今天好巧不巧的赶上了小黄仙儿新戏开演,看样子红楼还有位置。
便朝着吆喝的伙计招了招手,将人招呼到近前。
“还有位置吗?”
伙计一路小跑,在赵本善身前一米多的位置站定,半躬着身子道:
“还有的爷,您是雅座还是包间?”
红楼共有三层,一楼是雅座,二楼、三楼都是包厢,没有散座也没有站票,主打的就是一个高端。
票价自然也不便宜,尤其是小黄仙儿的戏,票价就更高了。
赵本善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乱花。
“雅座就行!”
伙计倒也不扯票,而是引着赵本善往红楼大门走。
等上了台阶,才扯着嗓子唱票。
“雅一位,香茶一壶,瓜子、点心四盘儿……里面请了您嘞!”
伙计唱完票,立刻就有一个穿旗袍的女侍从大门里走出。
“爷,您里面请!”
红楼里有供暖,热的很。
进了红楼之后外衣就穿不住了,穿旗袍的女侍直接站到赵本善身后,替赵本善宽了外衣。
问过姓名,将赵本善的衣服存到了柜台里。
“存,赵爷外服一件。”
柜台的伙计立刻唱道:
“存,赵爷外服一件,掸尘熨烫喽!”
赵本善上次来红楼已经有段时间了,那时候还没有这服务。
心中也不由感叹,怪不得红楼能一直在奉天长红,就凭这份服务,绝对能让奉天的有钱人趋之若鹜,想不红都不行。
存好了外衣,穿旗袍的女侍便继续将赵本善往里面引,直将赵本善引到座位。
赵本善刚坐到座位上,发现座位竟然是温的。
低头瞧了一眼,更觉得红楼的繁华可见一斑。这座位是镂空陶瓷的,里面煨着一碟燃着的炭,将座位烤的温热。
更厉害的是,这么多雅座,这么多炭,居然闻不到半点炭火味。
刚坐定还不到一分钟,又有个拎着食盒的女侍来到桌前,将一壶香茶,四盘儿瓜子点心摆好。
同时,还将三个颜色各异的旗牌摆在了桌上。一个绿色的,一个蓝色的,一个红色的。
直到此处,所有伙计都没提过票钱。
可他们不提,赵本善不能不问。
“票多少钱!”
穿旗袍的女侍微微欠身,面带微笑道:
“赵爷,您出门的时候算。”
然后讲解道:
“雅座十三元一场,茶水三元一壶,瓜子、点心一元一份儿。
这三个是打赏用的旗牌,绿色赏鲜花一朵,价五元;蓝色赏鲜花十朵,价五十元;红色赏花篮一个,价二百元!”
“嘶……”
赵本善不由暗吸一口冷气。
自己往这儿一坐,就花了二十元日币了。这些钱,已经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更别说给戏子打赏了。
这红楼真应该改个名字,叫销金楼!
再看这一楼的雅座,已经上座八、九成了,二楼、三楼的包厢,只剩两三间还空着。
真不知道,这一场戏下来,红楼能收多少钱!
穿旗袍的女侍见赵本善没说话,淡淡一笑。
“赵爷,我在那边候着,有事您抬手招呼就行。”
……
又坐了一会儿,雅座和包厢都上满了人,戏也正式开演了。小黄仙儿身着轻纱出场,一身曼妙若隐若现。
那所谓的《张府艳宴》,是以张帅府的一顿晚饭为背景。
将张少帅丑化成贪恋继母美貌,在晚饭的时瞒着老帅挑逗继母……
内容香艳乖张,挑逗味十足,引得观众打赏不断。
香艳戏谁都喜欢看,赵本善也喜欢,可这场丑化两位张帅、抹黑东北的戏,赵本善是全程黑着脸看完的。
要不是花了钱,赵本善早就走了。
“赵爷,您再来!”
戏一停,赵本善交了钱,取了外衣,在一众女侍的‘再来’声中,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出了红楼,见红楼的伙计还在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黄仙儿新戏《张府艳宴》开演喽……”
赵本善走到路旁,暗悄悄的将伙计再次叫来。
“爷,您有什么吩咐?”
赵本善拿出一张五元日币,对伙计问道:
“想挣不?”
在红楼,给演员打赏的很多,可给女侍打赏的也有。可给伙计打赏的,一年也见不到两个。
但伙计们也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就是贩卖演员的各种消息,尤其是小黄仙儿的。
伙计见赵本善掏了钱,便以为赵本善是要打听小黄仙儿的小道消息,一边点头一边将手伸了出去。
“爷,您问吧!小子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本善微微一笑。
“聪明!我问你,这出《张府艳宴》是谁排的?”
“您算是问对人了,小黄仙儿她……”
话说到一半,伙计微微一愣神,怎么地?问的不是小黄仙儿?
“爷,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赵本善面色一沉,又抽出一张五元日币,两张加在一块就是十元日币。
“这下能说了吧?”
伙计奸诈一笑,从中嗅到了挣大钱的机会。
“都打听小黄仙儿,您打听个编戏的干什么?”
赵本善面色又沉了一分,再掏出一张十元日币,三张加在一起就是二十元日币了,足顶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要是不说,我就找别人问去。”
说着,作势将钱往上扬了扬。
伙计见赵本善拿出了二十元日币,笑容更甚了,连忙将钱抢在手里。
“爷,您准也是开戏楼的对不,要不就是养戏子的。
实话跟您说了吧,编这场戏的叫鲍于飞,家住大柳树胡同,成城中学职工宿舍。
这个鲍于飞啊,就是一个穷教书的,还说非小黄仙儿不娶,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要不是给小黄仙儿编了两场戏,连见小黄仙儿一面都难……”
伙计还要再说,赵本善已经走了。
这些消息已经足够找到编戏的这个鲍于飞了,至于他喜欢不喜欢小黄仙儿,和赵本善可没什么关系。
……
没走出多远,赵本善瞧见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的往红楼里进。
女的,赵本善不认识,男的,却是老相识。
这个男的,正是满洲第一医院,外科主任黄秉文。
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女的……却不是黄秉文的那个鬼子老婆。
“嘿!有意思了!”
赵本善心中暗喜,在红楼对面的茶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喝着茶水等着田秉文和那个女的出来。
同时,心中酝酿出了一个以田秉文为中心的风暴,一个足以撕裂宪兵队和113局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