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立刻装作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慌忙去查看地上的布包。
随着布包被打开,马三的语调中带上了些许哭丧。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是乾隆朝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摔碎了?”
更是从布包中拿起两个碎片,当着面馆众人的面举了起来。
“大家伙看看啊,这是多好的东西啊,就这么被她给摔碎了。”
牛四闻言,立刻委屈的哭丧了起来。
“这是我家传的东西啊,本来想着把它卖了钱,给我卧病在床的老娘买药吃,怎么就碎了呢?”
说着,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我的娘诶,儿子不孝,儿子没钱给你买药了。”
刚哭丧了没两句,牛四一脸狰狞的看向了文静,脸上的横肉乱颤。
“东西是你摔碎的,你得赔!”
马三尖着嗓子立刻附和道:
“对,谁摔碎的谁赔,你就冲她要钱就对了。”
更是鼓动起了面馆里的其他人。
“大家伙说,摔碎了东西是不是要赔啊!”
面馆里,当即有人应声说道:
“姑娘你也不看着点,把人家的东西摔了,赔人家就是了。”
“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乾隆朝的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那是人家拿出来给老娘换药钱的东西,你给人家摔碎了,就得赔人家。”
二十多岁的姑娘哪里见过这个,被吓的花容失色,连连否认。
“不是我摔碎的,是他拿着东西往我身上碰的,不是我摔碎的。”
可文静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刚说出口,就被面馆里乱糟糟的声音给吞没了。
又连着说了三、四句,依旧被嘈杂声吞没,根本没人能听见她的话。
就在这时,牛四一脸狰狞的盯着文静,凶狠道:
“我这瓷瓶至少能卖两百块,你得赔钱给我!”
马三忙在一旁跳脚附和。
“对,赔钱,快点赔钱!”
赵本善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冷笑一声。
“哼,臭碰瓷儿的。”
碰瓷,是一种行骗的计量。
说的就是先伪造个假的瓷瓶,装作有年头的古董,再找个不懂行情的肥羊,用碰撞这种方法自行将瓷瓶摔碎。
然后诬陷别人摔碎的瓷瓶,趁机讹人钱财。
这姑娘不是奉天人,穿着不俗,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面馆,正好符合这些个碰瓷的家伙对肥羊的判定。
赵本善得她同意,和她拼了桌,又看着她吃了一碗面。
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一把抓住牛四抓在文静胳膊上的手,猛地用力将牛四的手掰开。
“还要脸吗?”
牛四手上吃痛,扭头看向了过来,见自己根本不认识赵本善,脸上顿时凶狠了起来。
“关你屁事!快把手给我撒开!”
“关我什么事儿?”
赵本善最擅长撅人手指头了,手上稍稍用力,便将牛四疼的找不着北了。
“对一个姑娘玩碰瓷儿,他娘的脸都不要了。”
牛四被赵本善给治住了,一旁的马三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摔了人家东西不赔钱,让姘头打人了!”
姘头二字一出口,文静的脸上顿时一红,娇滴滴的嘟囔道:
“他不是……”
姘头二字在她口中,怎么也没有说出口。心里又觉得委屈,脸上便更红了。
赵本善另一手扬起,朝着马三就是一嘴巴。
“瞎了你的狗眼,胡咧咧什么?”
面馆里的众人见这边有要打起来的架势,顿时七嘴八舌了起来。
“报黑狗子,快叫黑狗子来!”
“对,叫黑狗子来。”
面馆里有两个腿快的,当即就出了面馆,到街上找黑狗子去了。
见有人出去找黑狗子去了,牛四又支愣了起来。
“嘿爷们,瞧见了吗?有人去叫黑狗子了,等下黑狗子来了,可没你俩的好果子吃!”
马三在一旁帮腔道:
“赶快把瓷瓶的钱赔了,再赔我们一笔汤医药费,我俩就不追究你了。
要不然,有班房让你俩蹲。”
要知道,敢在街头干碰瓷儿这种勾当的,背后一定是有黑狗子罩着的。
若不然,根本不敢上街。
也就是说,等下黑狗子真的来了,也一定是向着马三、牛四他们说话。
就在这时,饭馆里走出一人来,对着赵本善道:
“瞧你俩穿的也不错,也不差这俩钱,还是花俩钱,破财免灾吧。
为了这点儿事,进班房可不值当。”
李三姑也看到了赵本善这边的一幕,忙指使她儿子过来说和。
“博儿,快去帮着说和说和,别让赵大夫真进了班房了。”
李三姑的儿子李博赶忙走上前来,朝着马三、牛四拱了拱手。
“马三哥,牛四哥,您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说着,便要往牛四的手里塞钱,想要平息此事。
“住手,李博!”
赵本善见了,连忙叫住李博。
“用不着给他们这几头臭鱼烂虾塞钱,今天他们得罪我了,我定要让他们扒下层皮!”
李博的手僵在了半截,是继续塞钱也不是,不塞钱也不是。
“赵大夫,这……”
赵本善朝着李博摇了摇头。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没事儿的。”
牛四脸上横肉乱颤,朝着赵本善伸出了大拇指,冷嘲道:
“你牛逼你厉害,等下黑狗子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还牛逼不牛逼了。”
马三帮衬着说道:
“爷们,站直溜了,等下别摔了!”
文静早就站到了赵本善身后,此时急的不行,担心赵本善真的因为帮自己出头,惹了麻烦,进了班房。
伸手拉了拉赵本善的袖子,弱弱道:
“要不,还是给他们钱吧。”
说着掏出钱包,就要从中拿钱出来,赔偿给两个碰瓷的。
赵本善看出这姑娘也是个不差钱的主,但再怎么不差钱,也不能惯着他们毛病。
将文静拿钱的手按了回去。
“不能惯着他们臭毛病,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事儿的。”
不多时,出去叫黑狗子的人去而复返,与之一同回来的,还有两头黑狗子。
这两头黑狗子一前一后进了门,前面那头黑狗子队长直接吆喝了起来。
“打架?让我看看是谁要打架啊!不知道这段时间戒严,严禁生事吗?”
这两头黑狗子就是罩着这伙碰瓷的,就是为了拉偏架来的。
进门吆喝这么一嗓子后,黑狗子队长便朝着赵本善几人走来。
看着赵本善攥着牛四的指头,二话没说,掏出黑漆刷的警棍指着赵本善道:
“就是你要打架啊!来来来,跟我打!”
说着,抡起棍子朝着赵本善就打。
按照事先和碰瓷这伙说好的,但凡遇到找茬的主,就是赵本善这种。
一般黑狗子进门后,便会对着人先打一通,打完了再让人赔钱,等赔完了钱再把人抓进班房,再榨另一笔钱来。
有时候,碰瓷这伙要是真遇到了有钱的,哪怕人家赔了钱,他们也会闹出事情来,好让黑狗子将人拎进班房,再榨出一笔钱来。
但今天不成了。
就在黑狗子抡起棍子往下打的时候,赵本善攥着牛四的指头往后一扯。
牛四手指一疼,本能的顺着赵本善拉扯的方向走了两步。这一走不要紧,黑狗子的棍子可就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诶呀妈耶……”
喊了一声妈,牛四伸手一摸脑袋,见了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