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递完情报后,楚泽一个人慢悠悠的溜达回了利存里。
此时,天黑的很彻底,魏贤蹲在楚泽家门口,像是专门等楚泽回来。
“魏贤。”
魏贤闻言,抬头朝楚泽看去。
“叔,你回来了!”
但凡魏贤在外面蹲着,就说明贺建峰又来了。楚泽没有多说什么,开门将魏贤迎了进去。
“厨柜里还有点你昨天拿来的猪头肉和花生米,你把猪头肉热一下,陪叔喝两杯。”
这一个月来,二人像是成了彼此的依靠,只要魏贤上街去给王平儿买好吃的,就总会给楚泽也带上一些。
猪头肉,花生米,都是魏贤拿来的。
楚泽也会在每次贺建峰来找王平儿的时候,将魏贤叫进家门,两人一起喝上两杯。
“嗯呐。刚才我出去又买了点牛肉,我留下了一块,正好一起切了。”
魏贤应了一声,直接进了厨房。
楚泽则是在炕上坐下,从炕柜底下摸索出一张房契,还有一把钥匙,一起压在了腿底下。
赵本善已经来找过他了,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死期,趁着今天魏贤在,正好把后事跟魏贤交代了。
也就十几分钟的工夫,猪头肉和酱牛肉都热好了,魏贤将东西摆在了炕桌上,顺势坐上了炕。
给楚泽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魏贤端起了酒杯。
“叔,我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吃喝的差不多了,楚泽看着魏贤道: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时机吗?”
听闻此言,魏贤顿时明白了楚泽说的是什么意思。身子挺直,两眼一亮。
“当然记得!”
这一天,魏贤等了太久了。自从贺建峰第一次跟王平儿勾搭在一起,魏贤的心里就时刻备受煎熬。
二人每一次勾搭,魏贤的心就像被捅了一把刀子,捅完之后还要狠狠拧一下那种。
这一个月来,魏贤的心已经被捅的千疮百孔,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完整。
“记得就好!”
楚泽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时间快到了,后天,后天就是动手的时间了。”
这时,楚泽从炕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哈德门,摆在了炕桌上。这包哈德门包装十分完整,就像新的一样。
“这包烟是我替你给姓贺的准备的,烟里我加了足够量的白面儿,只要他吸上一支,就能要了他的命。”
记得楚泽和他说过,动手的时机到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魏贤从心底对楚泽生出一种被父亲保护的感觉,处处替他着想,处处为他考虑。
更是为了替他报仇,强忍着毒瘾发作的痛苦,从每天的白面儿省下一些来,给他制作毒杀贺建峰的毒烟。
看着炕桌上的哈德门,又看了看楚泽皱纹横生的脸,魏贤心中涌起一阵酸楚,眼泪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叔……我……”
楚泽见魏贤半天没有动作,便开口催促道:
“别傻愣着,拿好了!”
将掺了白面儿的哈德门交到魏贤手中后,楚泽抬起腿,将压在下面的房契和钥匙全都拿了出来。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
看着手里的房契和钥匙,魏贤不解的问道。
“这是?”
“这些天,我偷偷出去把现在住的这三间房当了,然后在第三区的金觉寺胡同买了两间房。
那两间房虽然破了点,但你找两个泥瓦匠收拾一下,也不错。这是那两间房的房契和钥匙,你拿好了。
等你把仇报了,就直接搬过去,重新找个活儿,好好过日子!”
楚泽声音轻柔,像是父亲在对儿子的临终嘱托一般。
这一番话,成了眼泪的催化剂。魏贤眼眶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叔……我、我不想报仇了,我不想你死……”
楚泽看着哭个不停的魏贤,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哭啥?人都会死的,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罢了。
傻孩子,把东西拿好了。”
让魏贤收好东西后,楚泽道:
“魏贤,给我磕个头吧。”
魏贤闻言,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身子一动,从炕上滑了下来,在楚泽身前两步的位置跪了下来。
“好,好,好。”
楚泽连说了三个好,在炕上盘腿坐正了身子。
看着楚泽坐正了身子,魏贤一个头结实的磕在地上,发自内心的喊了声。
“干爹!”
一声干爹,楚泽的眼泪夺眶而出。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别跪了。”
楚泽说着,从炕上滑了下来,伸手去扶魏贤。
一扶,没扶动。
就在楚泽要再扶的时候,魏贤双手向上一揽,直接抱住了楚泽的脖子。
“干爹……”
“好孩子……”
二人情到深处,不能自已,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
………
时间匆匆,两天的时间转瞬而过。
二月二十四日夜里,十里码头的33号仓库内,一大群特务处的黑狗子埋伏在仓库内的隐蔽处,严阵以待。
不仅在仓库里,犬养种野在仓库外也埋伏了不少黑狗子。可以说,整个33号仓库,成了鬼子布置的天罗地网。
可以说,只要革命军敢来,准是有来无回。
见埋伏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革命军要来,一头黑狗子牢骚道:
“处长,革命军是不是不来了?”
“闭嘴!”
刚一开口,便被新任特务处处长唐学智,厉声呵斥了回去。
“厅长说了,革命军会在午夜动手,现在还不到时候。”
在犬养种野的安防计划中,不仅宪兵队的鬼子宪兵要在满洲大酒楼外设哨卡、巡逻队、暗哨。
警察厅特务处的黑狗子,也要在其中充当亲善婚礼的服务员。这几天,黑狗子们全都被拉去加急培训端盘子,走婚礼流程了。
白天培训完,晚上又被拉出来执行任务,这些黑狗子一个个全都无精打采。
唐学智知道他们辛苦,也知道这是个熬人的活儿。见距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便说道:
“行了,累了一天了,兄弟们先眯一会儿好了。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叫兄弟们起来。”
“谢谢处长,谢谢处长。”
黑狗子闻言,一番道谢后,将唐学智的话传了出去。不多时,33号仓库里便传来了轻微的打鼾声。
唐学智看着,心里暗道了一声:
“这年头,当黑狗子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