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原新一的突然出声,让赵本善的动作为之一顿。
手上的动作被打断,赵本善的心情降到了冰点。不悦的又瞪了野原新一一眼,朝他伸出两个手指。
“第二次,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影响手术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永远都别想进我的手术室!
调整血液流速,将时间控制在七分钟!如果做不到,患者出现意外,全部由你负责!”
简单的收拾一下心情,再次深吸一口气,将铁锤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咔吧……”
一声脆响,下半截腿成功分离,截肢手术完成大半。剩下的就是处理断口,缝合皮肉了。
截肢手术赵本善虽然熟练,可一场手术下来,额头还是布满了汗珠。
“手术结束,把患者送去病房,注意观察生命迹象。”
手术结束后,野原新一快步来到赵本善身旁。
“赵医生,你的截肢手术简直就是艺术,我在陆军军医学校的时候,观摩教授的截肢手术,也没有您做的流畅。
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我有没有可能,也做成您这样。”
截肢过程被他打断,赵本善的心情本就糟糕,也不理睬野原新一的恭维。
淡然道:“唯手熟尔!”
野原新一看着赵本善离开的背影,口中喃喃不停。
“唯手熟尔!唯手熟尔!”
……
赵本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轻飘飘的一句打发野原新一的话,却在他心中留下千钧的重量。
以至不久后,野原新一一系列疯狂的行为,全是因为这句“唯手熟尔!”。
……
截肢手术结束,也就没有赵本善什么事了,后续的观察生命体征,由其他医生护士接手。
稍微休息了一下,赵本善便去准备下一场手术了。
这一批送来的鬼子伤兵很多,但够条件截肢的却没几个。
整一天,也只做了四台截肢手术,两个截腿的,两个截胳膊的,让赵本善有些意犹未尽。
但好在武藤院长说,明天还有一批重伤的鬼子伤兵要来。
………
直到晚上九点半,忙了一整天的赵本善才坐着黄包车,回到幸福里三号院。
看着已经黑了灯的院子,想来三号院的邻居们已经睡下了。走路的时候便放轻了脚步,担心打扰到邻居们。
可就在开门锁的时候,隔壁杨劳家亮起了灯。
“是赵兄弟回来了吗?”
杨白氏轻唤了一声,裹着件衣服走出门来。
虽是春天,天气回暖,可倒春寒还是冷的厉害。杨白氏刚出门,夜风一吹,冷的打了个哆嗦。
还是笑着说道:
“还真是赵兄弟。”
虽裹了件外衣,里面的衬衣还是勾勒出杨白氏的大好身材。显然是,听到了赵本善开门锁的动静,专门出来的。
“嫂子,怎么还起来了。”
“见你一直没回来,专门等你的。”
“今天有几场手术,耽误了。嫂子,有什么事吗?”
杨白氏笑意盈盈,微挑眉头。
“倒是够辛苦的,这么晚才回来。对了,晚上吃了没?”
忙了一天的手术,中午只对付了一口,晚上更是水米没打牙。
原本想着下班了找个馆子吃一点,可一上黄包车,倦意便上了头。吃的什么也就不重要了,早些休息才是要紧的。
“还没来得及,家里还有些点心、饼干,我对付一口就行。”
“就知道你还没吃,赵兄弟等我一会儿。”
杨白氏微微一笑,转身进屋拿了个食盒出来。
“去陈大厨那儿吃晚饭的时候,见你一直没回来。就猜出来你在忙,没时间吃晚饭。
嫂子便给你留了一份,野菜都是洗好的,直接吃就行。”
“多谢嫂子惦记。”
食盒虽然不重,但这份有人惦记的情谊重的很,落在手中很是坠手。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暖洋洋的,真好。
谢过杨白氏,便要回家。
不想这时,杨白氏说道:
“赵兄弟,你也该找个人成家了。
要是成家了,有个女人在家也好照顾你不是?也不至于回家了,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见又被催婚,赵本善讪讪一笑。
“暂时还没个中意的,等有了中意的我立马就结婚。”
“文静那姑娘挺不错的,没看上?
可人家文静姑娘看上你了,要不然人家姑娘可是会日语的,为啥还要去你那裁缝铺上班?”
被如此说,赵本善只觉得脸上一红,胡乱找了句说辞。
“我的嫂子诶,我都饿惨了,等我吃完饭再说,吃完饭再说。”
然后逃一般的回了屋。
临关门之前,还听到杨白氏说。
“赵兄弟,自己的事上点儿心吧。”
……
话说文静这姑娘真挺不错的,人长的好看,身材也好。
虽然不是做生意的,但让她管着裁缝铺,生意大有好转,给铺子招揽了很多新顾。
只三个月的时间,不仅又雇了两个裁缝大师傅,更是在满铁区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全都摆在了桌上。
蘸酱菜放的时间有些长了,但沾着鸡蛋酱一口吃下去,味道依旧香甜。
正吃着,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赵大哥在家吗?”
声音甜甜糯糯,赵本善一下子就听出来人是文静。
刚打开房门,便看见见文静手里提着的食盒。
“赵大哥还没吃吧?
晚上的时候,我去了趟李三姑卤面条馆,给你买了一碗卤面条。”
文静说着,打开食盒。
“我问了李三姑,是你最喜欢的香辣鸡丁卤和鱼香茄条卤。就是放的时间长了些,面条有些坨了。”
见赵本善站在门口没动,文静将鬓角的发丝顺到耳后,然后抬头冲着赵本善微微一笑。
“赵大哥,不让我进去吗?”
“哦,快请进,快请进。”
文静进了屋,径直将卤面条摆上了饭桌,然后也不走。
拉过一张椅子,在桌旁坐下。
大晚上的,文静来给自己送吃的,赵本善也不好撵人走。只好当着文静的面,吃了起来。
今天饿的很,吃面的时候便也没了吃相,大口嗦着面条,大口吃着蘸酱菜,只觉得很是舒服。
文静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言语。
直到赵本善吃饱喝足的时候,文静掏出手绢,伸在赵本善嘴角擦了擦沾在嘴角的面卤子。
“赵大哥你真是饿坏了,瞧你吃的,满嘴都是。
你以后也要注意些,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身体很不好。”
赵本善见状,觉得孤男寡女如此很是不妥,连忙往后闪了闪身子。
不想文静的手又往前探了些!
见躲无可躲,赵本善伸手将文静的手握在了手里。
“文静……这样不好。”
“赵大哥你知道吗?那天我刚到奉天,举目无亲,被坏人盯了上。如今每次想到,我还觉得后怕。
当初如果不是赵大哥救我,只怕我都没有今天。”
文静说着,面上生出一抹羞红。
“赵大哥你知道吗?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赵本善心中一急。
“可是你我之间差了十岁,我都是能当你叔叔的人了。”
文静紧紧盯着赵本善的眼睛。
“你别说其他的,喜欢就两个字,不喜欢就三个字。你就说,你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
赵本善被文静突如其来的这一遭,弄得有些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就在赵本善犹豫的时候,文静突然说了一句。
“既然赵大哥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喜欢我的,我等你!”
完后,文静便跳脱似的跑出了房间,只留下赵本善傻愣愣的坐着。
等我?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