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满洲第一医院的药房里,悄无声息的安装上了一道铁栅栏。
就连药房外面的窗户上,同样安装上了铁栅栏,看起来很是坚固,很是唬人。
……
起先,没人觉得加了一道铁栅栏有什么不好。也没人觉得铁栅栏里多了两头黑狗子看守有什么不好。
反倒会因为这两头黑狗子不时的失误,多发到手一、两瓶药品,而感到暗自窃喜。
就连赵本善在看过铁栅栏的布置后,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道手指粗细的铁栅栏而已,无非就是对药房动手的时候,多费些工夫罢了。
直到这一天,前方战事突然吃紧,鬼子战地医院又送来了一大批鬼子伤兵……
“都快着点儿,都快着点儿……”
田秉文站在院子当中,一边指挥着鬼子运送伤兵的卡车停放,一边招呼着医院里的护士搬运伤兵。
“烧伤的进门后左转,轻度烧伤的去诊室就行,重度烧伤的去三号手术室。”
“重症的进门后右转,去一号手术室,其余去二号手术室。”
依照惯例,赵本善这次还是坐镇一号手术室,专门负责重症的鬼子伤兵,尤其是那些需要截肢的鬼子伤兵。
这批新到的鬼子伤兵,同时也在提醒着赵本善,革命军同样有大量的伤兵,同样需要大批量的药品。
……
时间缓缓流逝,赵本善也记不清做了第几场手术了。就在赵本善要对手术台上的鬼子伤兵截肢时……
那头鬼子伤兵突然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乱挥,见人就打。
“八嘎压路……不要截肢……不要截我的腿……”
赵本善都已经将截肢处的皮肉剥开,只差断骨这一步就能缝合了。
见鬼子伤兵突然醒来,眉头紧皱,对着手术室里的其他人喊道:
“都是死人吗?把人给我按住了!”
一时间,手术室内众人七手八脚,乱七八糟的将那头鬼子伤兵重新按回了手术台上。
鬼子伤兵虽然被按回了手术台,可还是乱喊乱叫个不停。
“别锯我的腿,你们要是锯了我的腿,我让你们全都死啦死啦地……”
赵本善丝毫没理会鬼子伤兵的叫喊,趁着他被按住的这段时间,手拿铁锯,直接锯了下去。
“吱嘎……”
“嗷……”
铁锯锯骨头的声音响起,剧烈的疼痛让鬼子伤兵一声哀嚎,昏死了过去。
一番手忙脚乱后,结束了这台手术。随着鬼子伤兵被推出手术室,赵本善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种在手术过程中,病患突然苏醒的事,还是自从赵本善当医生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好在有惊无险,完成了手术。
环视了手术室里的众人后,赵本善阴沉着说道:
“麻醉是谁负责的?”
“我……是我负责的!”
麻醉科的一名东北医生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同时低下了头。
这名麻醉科的医生叫黄奕胜,也是在满洲医科大学上学,算是赵本善的一个学弟,是东北沦陷前一年进的医院。
赵本善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皱着眉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手术到一半,病患自己醒了?没有注射麻醉剂吗?”
“注射了……”
黄奕胜和赵本善一起合作过好多台手术,知道赵本善的脾气。
麻醉上出了问题,黄奕胜胆怯的不敢抬头和赵本善对视。
“注射了?注射了,病患怎么还自己醒了?”
黄奕胜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这场手术事故,一定会落在他头上。赵本善不逼着他把原因说出来,他明天就会被医院扫地出门。
“低着头干什么?抬头看我!”
黄奕胜这才抬起头,和赵本善的眼神对视在了一起。嘴唇开开合合,半晌没有说出句话来。
“说话啊,光看着我干什么?”
“用……用完了,之前领的麻醉剂全都用完了。到刚才那个病患的时候,就剩最后一支麻醉剂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为什么不早说?麻醉剂用完了,那你为什么不去药房领药?”
“药房说,也没有了。”
药房里的情况,赵本善这些天可是一直看着的,药房里的药品从来都是满的,没有断缺过。
至于麻醉剂,那就更不用说了。
药房最外面分明有整整四箱麻醉剂,怎么可能连一天的手术都坚持不下来?
“什么叫也没有了?”
“可药房的人就是这么说的,我去问过两次了,都是这么说的!”
赵本善突然觉得一阵恍惚,只觉得药房里一定有什么事,自己必须去看一看才行。
“下一台手术暂停,别让病患进手术室了。他娘的,我亲自去领药,我倒要看看麻醉剂还有没有了。”
说完,赵本善直接出了手术室,连身上的手术服都没有脱,就这么带着半身的血,朝着药房而去。
…………
一路上,好多人都看到了半身是血的赵本善。
“老赵,你这是干什么去?”
“老赵,你不在手术室里做手术,跑出来干什么?”
只是赵本善半身是血,一身煞气,直接将‘别来惹我’四个字写在了身上。自然也就没人敢和赵本善说第二句话。
一路畅通无阻,赵本善到了满洲第一医院的药房前。
……
药房前装了铁栅栏,负责药品发放的鬼子便将办公桌搬到了药房外面,将药房交给了负责看守的黑狗子。
整个取药的流程是,由医生将登记表提交给他们核对,再由铁栅栏里面的黑狗子取药,经过两次转手,药品才会到医生手里。
赵本善带着一身煞气来到药房处,狠瞪了一眼负责药品发放的鬼子,然后一双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药呢?”
都在一个地方工作好几年了,负责发放药品的鬼子自然是认识赵本善的。
见赵本善如此模样,鬼子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赵医生,怎么了就这么大的火气,谁惹到你了?”
赵本善就是过来找麻烦的,见这鬼子还和自己说笑,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别和我在这儿嘻嘻哈哈的,我就问你,为什么不给一号手术室供药?”
“供药?该发的药都已经发过了,我怎么就不给一号手术室供药了?”
“发过了?那也得够用才行!
刚才我在手术室里截肢,他娘的因为没有麻醉剂,病患居然自己醒了。这他娘的是会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赵本善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一把抓住负责药品发放鬼子的衣领子,怒骂道:
“我跟你说,我不管你是发了还是没发,我只知道手术室没药用了。
麻醉剂,把麻醉剂给我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