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了五百套新式束带的订单,裁缝铺又招了三名裁缝大师傅。连同杨劳在内,一共有七名裁缝大师傅了。
赵本善来了之后,也只有杨劳和赵本善说了两句话,所有人都在埋头赶工。
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赵本善在裁缝铺里呆的也有些无聊,见文静忙完了,便提议回家。
“我说都快七点了,你们都不回家吗?快停工吧,下班了!”
见没人有停手的样子,赵本善便又对杨劳道:
“杨老哥,你要是再不回去,嫂子该朝我要人了。”
杨劳闻言,还是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低着头边忙活边说。
“再有三天就要交第二批束带了,我们多干会儿,就能早点做完。
你还是和文静先回去吧,省得当电灯泡,给你俩添乱。”
“什么添乱?什么添乱?”
听了这话,文静倒是不乐意了,嘟囔了一句后,将矛头对准了赵本善。
“都怪你,胡乱说什么?”
然后生气似的别过身子,幽怨道:
“要回你自己回,我等杨大哥下工了和杨大哥一起回去。”
“老杨要走也是跟嫂子一起走,和你走算个怎么回事啊?再说了,我可是特意从医院绕路过来接你回去的,你不和我一起走,那我过来接谁?”
别管什么年纪的女人,都是要靠哄的,赵本善走到文静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
在文静耳边小声道:
“好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李三姑那儿吃卤面条。”
文静甩了一下肩膀,将赵本善扶在上面的手甩开。
“谁要你带着去,我自己也能去。”
闹脾气的女人,就像发了毛的野驴,就是有缰绳拴着,也能给你挣开。
从裁缝铺到李三姑卤面条馆这一路,文静不和赵本善说话,也不和赵本善走在一起。
一直保持着六、七米的距离,赵本善每次追上去,她都会快步跑开,重新拉开六、七米的距离。
看着文静气鼓鼓的样子,赵本善暗自发笑,只觉得有些可爱。
不自觉的便笑出了声。
“噗嗤……”
赵本善刚笑出了声,文静猛地停住脚步,气鼓鼓的走向赵本善。
瞪着眼睛,鼓着腮帮,伸出手指指着赵本善的鼻子,质问道:
“你笑什么?”
“没笑。”
“骗人,我都听到了。老实说,你刚才笑什么呢?”
“还记得吴姗姗吴小姐吗?就是给我送婚礼请帖的那个。
我看过她穿西式婚纱的样子……”
不等赵本善的话说完,文静气鼓鼓的掐了赵本善一把。
“怎么?你要是觉得她好看,你答应娶我干什么?娶她好了?
啊,我知道了,她已经嫁人了,你娶不到了才娶的我对不对?”
文静说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眶里含着一汪泪珠。
赵本善顿时一懵,不知道文静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真是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生气了。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蛮不讲理的哭了。
为了安抚文静,赵本善连忙解释。
“不是,我是说她穿婚纱的样子很好看……”
话又一次没说完,再次被文静打断。
“那就是说我不好看是呗?你们男人真是花心大萝卜,呜呜呜……臭男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像是烧开了水的水壶,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诶呀,我不是内个意思。”
哄女人,真是比杀鬼子还要麻烦……
“我想说的是,要不咱们成婚的时候你也穿婚纱。”
想尽快将文静哄好,赵本善忙补了一句。
“我觉得,你穿婚纱的样子,应该比吴小姐还好看。”
“真的?”
赵本善这么一说,文静果真止住了哭声,一脸认真的看着赵本善。像是赵本善有半点反常,就要和赵本善拼命一般。
“算你有良心!以后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吴小姐,我跟你没完。”
文静娇嗔了一句,一把挎上了赵本善的胳膊。
“走,吃面去。”
果然,女人的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哭个不停,下一秒,又高兴了。
赵本善仿佛逃过一劫,悻悻的被文静挎着去到了李三姑卤面条馆,忐忑的吃完了一碗卤面条。
说实话,赵本善还是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的吃面条,几乎不敢去品味卤面条的滋味,全程看着文静的脸色。
生怕她下一秒,再哭哭啼啼的。
…………
等二人回到幸福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进三号院的时候,正好遇到杨劳。
杨劳看着赵本善,只一味的坏笑,什么话都没说。可邻居们,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一个个也都笑着不说话。
……
夜幕降临,赵本善静静的躺在床上。
脑中不禁回忆起了那日,在洪家岗子的民房里,赵本善向老胡应下,会在半个月内给革命军弄到二十箱药品。
如今,半月之期将至,药品的事却半点着落都没有,赵本善不免有些心急。
赵本善原本的计划是,借助尾田尻九在宪兵队举办相扑比赛的机会,安排吴老三的人去抢满洲第一医院的药房。
看从今天在药房前的情况来看,鬼子不仅对药房有了防备,甚至还在其中隐藏了什么阴谋。
若不然,又何必摆出空药箱来做样子呢?
铁栅栏,黑狗子,药箱……
今天在药房前发生的每一幕,在脑中不断闪现……
这让赵本善有一种,夜半悬崖边的感觉,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哈……”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真不应该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就把事情答应下来。”
可行路至此,哪里还有退路?
赵本善虽然人在奉天,可鬼子伤兵如流水一样往满洲第一医院送……
可想而知前线的战事吃紧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革命军部队,有多需要药品救治伤兵。
赵本善脑中不停想着一个问题……
从哪里能弄到二十箱的药呢?
越想头疼的越厉害,便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赵本善又觉得一阵迷茫。
就在这时,一道月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进了屋子里,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一条银白色光带。
就在这时,赵本善心里有了决定。
甭管鬼子对医院药房有没有防备,又或者那就是鬼子设下的圈套,赵本善都必须去趟一趟。
万一鬼子没有防备呢?万一鬼子没有设圈套呢?
行路至此,赵本善只能赌这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