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风做了个很长的梦。
确切的说,好像也不是梦。
那是他的过去。
年少成名,诗才无双。
父母虽是盐商,但自他小时候便教导他日学成后要报效社稷。
就连当地许多有名的大儒都为他的才气所折服,总是赞叹:汝之才气,可为万世开太平也!
徐清风也是这样做的。
一路展露头角,连过三元。
直到入京赶考。
可是,当他满怀信心递交自己的拜帖于长安学界泰斗时,却得到赤裸裸的嘲笑:
“呵呵……万世开太平?本朝盛世久矣,何不太平?你一黄毛小儿又岂敢放肆?!”
徐清风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背后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只听得调侃道:“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当户部考试官员接过他的家状,发现没有任何背景时,立刻心生厌恶。
徐清风依稀还记得。
集阅官用鼻孔鄙视他,发出冷哼:
“区区庶民而已,一毛不拔也敢妄图染指官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当他痛然骂道:“科举本是选拔贤才,打破门第之见,让有志之士得以施展心中抱负的治国良策。”
得到的,却是冷嘲热讽。
甚至是周围许多秀才书生投来鄙夷和不屑的目光,他们觉得徐清风就不是正常人。
是异类!
什么打破门第?你一庶子寒门,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可笑可笑!
徐清风不予争辩,转身就走。
他心中知道,大周神朝已经阶级固化太久了,病入膏肓!
但自己若能登临高位,大刀阔斧地改革,未必不可再造一朝盛世。
但是。
会试放榜时,徐清风以极度的自信会高中省元时。
现实确实给予他最残酷的打击。
榜单上,连他的名字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
徐清风自认科考之时,所写策论皆是符合国策,有利于治理国家的言论,甚至部分还有超出时代的独特视角。
完全是呕心沥血之作。
为何会名落孙山?
不清楚,不知道。
我已经尽了我的所有。
徐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绕道而走,去替他人捉刀写文,好赚得留在长安的盘缠,准备三年后再次参加会试。
从小所有人都告诉他,自己是治国之才,他也见识了太多世道无情的模样。
饥寒交迫,法纪废弛,豪强横行,兵连祸结,流离失所,灾荒频仍,民不聊生!
可长安还是一副沉浸在风花雪月中的岁月静好。
丝毫不知道底层百姓都在挣扎无力地苟活着。
徐清风想改变这种现状,想要再创一个盛世。
让大周人人如龙,人民万岁!
可当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杏花、穿着名贵长袍男子,带着几个下人拦在徐清风面前的时候。
一切都改变了。
那人是今日高中的省元。
因为其狂妄的嘴脸,徐清风在之前就对他有非常深的印象。
是一个长安大家世族中的嫡系子弟。
胸无半点笔墨,只会欺男霸女,嚣张跋扈。
这人竟然高中了?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长安的诗词大家徐清风吗?怎么孤孤单单地站在这里?”
“不是早就听闻诗词大家在还未中举之时,就已然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诗句,怎么不去赏花呢?”
“哦!原来诗词大家连回事都没能通过呀,呵~又怎么能金榜题名?哈哈哈哈!”
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满是鄙夷地朝着徐清风嘲笑着。
跟在他身后的下人,也一同发出鄙视的嘲讽。
徐清风淡定自若,本想绕路而行,坚持自己的信仰,走自己的路!
转身就走。
可是就在此时。
那狂傲得意的男子拦住了他。
“徐清风!”
“我知道你才气无双,在科举之前就已然有许多绝世诗词流传,造就你诗词大家的名号。”
“可是……”
“那又如何呢?!”
男子高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和嘲讽。
“我还以为你这般招摇,背后是有世族依靠,没想到就是个白身啊!”
“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吧,其实……”
男子脸上浮现出阴恻恻的笑容,既是挑衅又是鄙视:
“今日的省元本该是你的,不过……那主考官受过我族恩惠,恰好你又没有世族支持,连上榜都不行,到最后啊,你的省元之位可就便宜到我头上了!”
“哈哈哈……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压住诗词大家成为省元,不说了…我要去一日看尽长安花了!呵呵呵——”
扔下一番话后,男子得意畅快地走了。
一边大笑着,骑着高头大马,一边带着下人,向着远处疾驰。
似乎真是要看尽长安花。
夕阳和煦的微光洒在男子的肩头,他的前方一片光明。
而徐清风,则是愣在了原地,树荫遮蔽住了阳光,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阴影中。
许久。
他酸涩的嘴唇蠕动了番:
原来,我也不是很差啊!
父亲、母亲,您们看到了吗?您最骄傲的孩子有省元之姿啊!
可是……我却没能金榜题名。
我…我愧对您们对我的教导啊!
徐清风终究没有去找主考官理论。
他心中清楚,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也不会替他做主。
因为自己就是没有背景的寒门啊!
你就活该被欺负!!
那一日。
徐清风一个人在长安的街头上失魂落魄地行走着。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这金光照耀的长安城中会是一片黑暗。
根本找不到半点出路。
这个帝国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若是没有背景,哪怕是才识通天都没用。
他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宽慰自己走出来的。
但从那日起。
徐清风彻底醒悟了。
他眼中的光就消失了,不再浑浑噩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厉和毒辣。
我从来就没有做错。
我一直按照我的道心而走。
错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
他们掌握了神朝的话语权,没有背景的人只能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要么被同化,要么被排挤。
可我的傲气不允许我就这样卑微低下头。
凭什么?
徐清风心中只有一句凭什么。
这不公平!
那我就来替你们公平!
在破晓的黎明到来时,徐清风看着初升的朝阳,心中满是坚决。
他选择了立刻这坐观众生、高高在上的长安城。
再一次,他转身就走!
这一次,步伐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鉴定。
无比踏实。
在一片黑暗死寂的长安街道上,徐清风迎着朝阳的微光大步踏出。
回首再看一眼繁华似锦的长安城。
他没有刚来之时的彷徨和迷茫,现在的他充满了坚定。
我要为世间百姓讨回一个说法!
他们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而你们这些人还在肆意逍遥。
凭什么?
等再次回来这里,我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那时定要:“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
我要绝对的公平公正!
………
………
“……公平公正,凭什么?”
“嗯哼?小郎君在说什么‘公平公正’的,奴家也没欺负你呢!”
“倒是小郎君,可真是没有个度,一直变着法地欺负奴家,奴家倒想讨一个公平呢!”
那夜一朝欢愉。
再转眼,竟是一眨就两天半过去了。
黄昏。
夕阳余晖,洒落在窗台前。
在柔媚撒娇的女子声中,徐清风的睫毛微微颤动。
几息过后,才勉强睁开了双眸。
床铺旁有一着红衣的绝美女子,正对着铜镜梳妆,修长的青葱玉指摆动着如瀑的三千青丝。
从铜镜倒影看过去。
那女子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细长美眸,秋水盈盈,波光流转间藏着数不尽的风情,嫣红唇瓣,如春日里初绽的樱桃水润欲滴,微微上扬时,带着一丝慵懒与魅惑,一颦一笑都能蛊惑人心。
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粉霞,似桃花初绽,又似醉酒后的娇羞,嫩得能掐出水来,配着那秀挺的瑶鼻,小巧精致,为这张脸添了几分娇俏。
之前的一幕幕缓缓在徐清风的脑海中浮现。
内容太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简而言之:
太疯狂了!太极八荒了!
两天半的时间,就算是农具也不能这么整吧?
这样想着。
徐清风勉强站起身来,双腿还在打着哆嗦,右手扶着床梁才能勉强支撑着身体。
这时。
那红裙女子注意到,连忙过来搀扶住他,温柔叮嘱道:
“小郎君,小郎君莫急,若是有事唤奴家就好,何须起身折腾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