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锐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强忍口干舌燥气血沸腾的感觉,转过视线去,只不过整个人依旧紧紧搂住文若竹。
二人在这处狭小石窝中紧紧依偎的同一时刻,在华佑金矿办公楼内的会议室里。
金矿矿长王建友、副矿长李明义,还有公司几个副总,站在头里。
市警局二把手姜海燕、武警二大队队长章魁、县警局政委等主要领导与人员,围坐在会议桌旁。
李金宇正在角落里低声打电话,表情带有几分凶意。
“对,我们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抓到的一个保安说的。”
“是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跑到哪去了,又有没有被张大龙他们抓到害死。”
“要我说,都是刘锐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莽撞激进,坏了搜救计划。”
“要不然,由我们大部队出面营救,早把文二小姐安全救出来了。”
“也就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以,当然可以,您就可以像我说的这样向文主席汇报。”
“行,好的,是,是,那我先挂啦,有消息再汇报给您。”
挂掉电话,李金宇脸上现出阴鸷的笑意,心中暗道:“刘锐你个贱狗,我让你假积极,我让你抢功!”
“我特么直接告你的状,而且是直接告到文主席那里去!”
“你就算是能救回文二小姐来,文主席也会因为你带着文二小姐赴险,狠狠地骂你一通。”
“那你营救文二小姐的功劳,也就只能无奈的被罪过相抵了。”
“而你要是救不回文二小姐,哈哈,那更好,那你直接死定了!”
这时一个警官跑进屋来,对姜海燕道:“姜局,雨停了,是不是继续搜找?”
姜海燕点头道:“可以,但是要让大家伙儿注意安全。”
“刚下过大雨,山路湿滑,可能还会有小型泥石流等,必须小心。”
那警官点头答应,拿出对讲机,开始发号施令。
姜海燕问县局政委道:“还没抓到柳安吗?”
那政委苦叹道:“没有,镇上都找遍了,也去派出所问过了,根本没有柳安的行迹。”
“如果没什么意外,柳安应该是畏罪潜逃了。”
姜海燕冷着脸道:“那你通知县局了没有?县局有没有派出人手,去柳安在县城的家搜捕?”
那政委点头道:“已经通知了,我们局里也已经在行动了。”
姜海燕转过头,看向王建友与李明义等人,再次质问道:“你们谁都不知道,柳安跑去哪了?”
王建友一脸木讷的道:“他自己说是去镇上报警了。”
李明义等人也都纷纷点头。
姜海燕嘿然叹气,问王建友道:“你是金矿副总经理兼矿长,柳安的所作所为,你就一点都不知情?”
王建友愣愣的道:“我只负责矿上工作啊,柳总在前边办公楼每天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
李明义自然知道,王建友是柳安的亲信与伙伴。
柳安干的坏事里面,王建友就算没参与八成,也参与了一半。
只是手头没有证据,而且刘锐也不在身边,也就不好指出这一点。
章魁忽然起身,道:“刘秘书他们肯定还在矿区,只是躲到某处了。”
“我出去看下还需要多久,能完成这次拉网式搜找?只要拉网完成,肯定可以找出他们来。”
姜海燕闻言又叹了口气,道:“这金矿太大了,咱们来的人又太少。就算是拉网式搜找,网眼可也太大了些。唉,要是有一千人就好了!”
这些人感到无力的当儿,远在市区的华佑公司里。
董事长王劲松,刚向文天海绘声绘色的汇报了最新进展。
“什么?你说一个叫刘锐的,已经找到了若竹,却又被金矿保安追杀得失踪了?”
文天海听王劲松说完,先是大喜,又是大惊。
王劲松道:“是的,那个刘锐,是沈晓舟的秘书。”
“这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好大喜功。”
“明明可以和大部队在一起,共同救出二小姐。”
“可他偏偏行险,一个人冲到了最前面。”
“结果只差那么一步,差一步大部队就赶到了。”
“他却带着二小姐跑错了路,正撞上追杀过去的保安队。”
“然后就此失踪了,不知道是被追上了,还是……唉!”
王劲松并没有像刚才电话里李金宇向他告刘锐的状那样,直接把刘锐说得一无是处、全是毛病。
因为那样就带入了自己对刘锐的好恶,很容易被文天海听出来是在借机告状。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用心在营救文若竹身上,却搞这种勾心斗角,被文天海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王劲松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特意用公平公正的口吻去描述这件事。
让文天海知道责任主体是刘锐的同时,不觉得这是在告刘锐的黑状。
当然,王劲松也没忘趁机贬损沈晓舟一番,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好大喜功”,连带讽刺了沈晓舟好大喜功。
文天海是何许人也,又是何等年纪,遇到事情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文天海会用自己的思想与智慧,去判断分析事情的真相。
听完王劲松这番话,文天海就明白了,女儿是被刘锐抢先发现并救出来的。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在逃出去的时候撞上了金矿保安。
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说是刘锐的责任。
要说,也只能说是他们运气实在不够好。
哪怕女儿因此遇害,也万万不能归罪到刘锐头上。
另外,他们也只是失踪,在这种关键时刻,失踪其实也是一种好消息。
毕竟再怎么说,失踪也要比发现他们遇害强得多。
分析出这些内容后,文天海再回味王劲松那番话,就能听出他对刘锐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
不过,文天海也没就此发作王劲松,只道:“好,我知道了,有进展尽快告诉我。”
“我现在赶去临都,希望天亮前能有他们的消息。”
王劲松吃了好大一惊,道:“文主席,您要亲自赶过来吗?”
文天海有些无语,不知道他这个地区子公司董事长是怎么说话的。
要赶过去,能不亲自吗?
难道因为自己女儿失踪,还要派别人过去盯着?
文天海淡淡地道:“我看你也很累了,你们都去休息吧,不用再等消息了。”
王劲松忙道:“那怎么行?您要是过来,我得马上安排相关接待事宜啊。”
“不用,你们去休息,不用管我。”说完这话,他挂了电话,吩咐一旁静立的秘书道:“马上备车,去临都!”
那秘书自去安排不提。
“爸,还是我去吧,您就别过去了。您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在家补一觉吧。”
说话的是文天海的大女儿、文若梅。
文若梅坐在文天海身边,正抱着父亲的手臂。
伊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留一头齐耳短发,容貌与文若竹有八分相似,身材则是完全一样。
但她明显更成熟,气质更高贵优雅,端坐在沙发上,正是一个豪门美女大小姐当有的模样。
文天海拍拍她的手,苦叹道:“你觉得,我躺到床上,能睡着吗?所以啊,还是你去睡吧,我跑临都这一趟。”
“我顺便瞧瞧,临都公司是怎么经营金矿的!怎么就把好好一座金矿,给经营成土匪窝点了。”
“唉,希望老天眷顾,能让我把你妹妹带回来。”
文若梅闻言眼圈又红了,紧抿口唇,说不出话来……
时间流逝,转眼已经天亮。
一场夜雨过后,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咕嘎……咕嘎……”
山林间,忽然响起阵阵山鸡的叫声。
声音钻进刘锐的耳朵,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哈……欠!”
刘锐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山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下意识展开双臂,想要舒个懒腰。
结果,双臂还没展开,就碰到了石头。
刘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那处狭窄的石窝里。
他低头看去,见文若竹爬卧在自己怀里,正在好睡。
伊人双眸紧闭,睫毛一动不动,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一个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哈,不是吧,这臭丫头睡觉居然流口水。”
刘锐突然发现,文若竹竟然张开了嘴角,一丝口水流了出来。
也真难为她,昨天一白天一晚上没喝水,嘴里居然还有水。
刘锐都要怀疑,她昨晚是不是趁自己睡着了,偷偷跑出去补水了。
“喂,醒醒,天亮了……”
刘锐口中呼唤着伊人,伸手捏住她的耳朵。
文若竹突然间醒过来,打了个大大的冷战,看看眼前,又看看四下,慢慢坐起身来,一脸的茫然。
刘锐钻出石窝,站在山地上,伸展双臂,呼吸着山林间的新鲜空气。
文若竹看着他呆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
她兴高采烈的爬出石窝,叫道:“现在总该可以去找大部队汇合了吧?”
刘锐点了点头,四下里望了望,循着昨夜来时路走去:“跟我来。”
一刻钟后,刘锐忽然停步,有些傻眼。
因为面前的路,他昨晚似乎没有走过。
而且看附近山势,似乎是往大山深处来了,但金矿所在明明是这群大山的外围。
“咦,水声,我听到流水声了,这附近是不是有河?”
文若竹突地兴奋的叫起来,耳朵循着水声,向山下走去。
刘锐似乎也听到了水声,心想,反正也迷路了,那就先去补充下水分再找路吧。
二人走下山坡,来到山脚,眼前现出一道湍急的河段。
河面宽有五六十米,河水不深,近处只有半米多深,清可见底。
河中堆有很多冒出水面的巨石,河水清冽奔涌,冲打在石头上后,溅起青白色的水花。
四下里望,此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正是一副世外桃源的画面。
“哈哈,可算是有水了!”
文若竹高兴的叫嚷着,疯了似的跑到河边,又跑进河水之中,踩着河底的碎石,先是掬水洗了洗脸,然后狂饮一通。
刘锐见她青春可爱,忍不住笑起来,走到河边蹲下,学文若竹的样子,先洗脸再喝水。
这河水肯定不像纯净水那么干净,但此时此刻,刘锐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也就管不了卫生不卫生了。
“嗵!”
忽有一块鹅卵石飞来,砸在刘锐面前河水里,立时溅起一片水花,溅了刘锐满头满脸。
刘锐抬眼看去,见文若竹刚放下右手,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意。
“臭丫头!”
刘锐不肯吃亏,双手掬水,泼向文若竹的脸面。
文若竹嘻嘻笑着扭头闪避,跟他打起了水仗。
“嗯?”
正玩得欢,刘锐忽然发现,眼前水底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山石,表面明晃晃的有一层金色漆皮。
刘锐信手将那块山石抓到手里,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只觉这块山石,像是之前在华佑金矿里参观时看到的金矿石原石。
而这块山石上面的金色漆皮,若真是金子的话,那含量比华佑金矿的要高。
“这是什么?”
文若竹见刘锐看着一块石头发呆,好奇地凑过来看。
刘锐道:“这好像是一块含量不错的金矿石。”
他说着起身,四下里望了望,但根本辨认不出华佑金矿所在那座山。
但是据来时记忆估算,这边距离华佑金矿最少隔着一座山了,而且华佑金矿是在下游方向上。
换句话说,这块金矿石,绝对不是从华佑金矿的山上冲刷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