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件，徐志成讲述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可泪水一直在脸上默默流淌，无法想象，一个父亲回忆起自己女儿逝去的前因后果，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种感觉。
呆呆的看着面前两个人，方珣轻声问道：“所以你们两个不甘心，就躲在这里装神弄鬼，以此来报复李中兴？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志成叹了口气，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苦声笑道：“没有意义，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人家有权有势有钱，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我女儿什么样子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李中兴，她就不会离开我们。我不敢杀人，但是可以让他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我能为小菲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歪了歪脑袋，李九福也笑了：“虽然说你们爷俩这种做法有点小儿科，不过能把这么大一个娱乐会所变成鬼屋也挺牛逼的。这几月来你们就藏在这里吓唬人，都是怎么做到的，还能把保安都给吓跑了不少。这些本事要是放在电影产业上，绝对能拍摄出一部质量上佳的鬼片，前途无量呐！”
徐志成应声道：“这里地方虽然大，可是因为泳池浴池和其他地方几乎都需要排水，所以在地基里面还存在着一个‘底下管道’世界。恰好我又是个管道工，我了解每一根管道通往什么地方，也知道四周一共有多少出口和入口。小远在大学里学习的专业是计算机，他对电脑和电器的一些程序都比较在行。
我们把娱乐会所后面的一座小房子租了下来，从房子后院的一个下水井里能直接通到会所内部。起初我们只是制造一些停电事故或者漏水事故来搅乱李中兴的生意，后来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对这里的布局结构越来越了解，吓人的手段也多了起来，有时候做的太逼真，连我自己都会感到害怕……”
说起技术层面的事情，始终沉默不语的徐明远抬起了脑袋，略显自豪的接着说道：“这些东西在技术领域上只不过是小儿科，你们看到的人体残肢，只不过是撒了番茄酱的面包。厕所里的鬼魂是3D投影或者充气人偶。卫生间的镜子其实被我改装成了镜面的显示屏，利用影像重叠的原理可以让你在镜子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电视：“那刚才电视里的画面怎么回事，还有电源分明已经被拔掉了，屏幕为什么还可以亮起来？”
徐明远解释道：“这台电视看似普通，但内部已经被我改装，添加了一块控制芯片和两块微型蓄电池。我能通过芯片在后台遥控电视播放任意画面，同时电视在正常接通电源以后会自动给微型蓄电池充电。这样即使电源被切断，其中内置的两块微型蓄电池仍然能让电视再继续工作十五到三十分钟。
不止是这一个房间，休息区的大部分豪华房都被我进行了改装，并且内置了不同的影像资料和道具。这些都是‘套装’，不同的房间内有不同的主题来吓人。另外我爸还在各个管道当中加入了可随时拆卸的分支接口，我们将红色颜料注入进去，通过不同的接口可以随意控制不同的地方流出‘血水’。其中大多都在卫生间，包括水池、浴缸、喷头以及马桶这几个主要位置。”
这些‘门道’和‘机关’听得我们一愣一愣，没想到当‘鬼’还能做的这么精细。连贾宝昌都忍不住感叹：“你们做的……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徐明远的目光有些空洞，仿佛对自己打造的这个‘鬼神世界’还并不满意：“我跟你们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两个月来，我一直在各个方面不断改进。所修改的地方太多，有的甚至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楚。
为了达到‘声色俱像’的程度，几乎所有地方的灭火喷嘴后面我都安装了扩音喇叭。在墙体外部安装了隐形转动轴和闪光灯，来控制窗子的闭合以及闪光，结合着扩音喇叭，可以起到‘晴天霹雳’‘电闪雷鸣’的双重效果……
这所有的一切，太多太多，李中兴害我妹妹，我就让他生意做不下去。我们日子过不好，他也别想过的安稳！”
听完两人的讲述，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也跟着犯了难。李九福摸着下巴叹了口气：“我们是拿了李中兴的钱过来‘驱鬼’的，你们又是这么个情况，这让李九爷可如何是好……这事……难办呐……”
面对我们，徐志成显得非常镇定，对于装神弄鬼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隐瞒，显然也属于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们是李中兴找来的，而且你们也不是第一波过来驱鬼的。我们是为了报复，你们是为了钱，相互之间无冤无仇。既然被发现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李中兴给了你们多少钱，我也给多少，明天你们只需要装作被吓跑就行了。这样一来，互不耽误，大家都没有损失。”
我抬了抬眼皮：“之前来过那么多道士佛陀喇嘛之类的驱鬼人士，你们都是这么处理的？按照李中兴的价码来给钱，你们也能给得起？”
徐志成摆摆手，从身上摸出一个旱烟盒，一边卷烟一边说道：“给不起，那也得给。之前来过的人，大部分是真的被我们吓跑了，还有一些细心的发现了小远做的那些手脚。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感觉要露馅了，我们都会主动出来进行谈判。给他们相对应的酬金，让他们也帮我们一把。
过来驱鬼的全都是一些江湖术士，除了神神叨叨假模假样的做法之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过只要有钱赚，他们也愿意谈和帮忙。我没什么本事，只能为小菲做到这些，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得到一些安慰……”
“你确定你们这样做，徐明菲的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慰？换句话说，你自己相不相信这世界有鬼？玩这些小儿科的把戏，损人不利己，何苦呢？”
方珣出声说道：“你们感觉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让李中兴很痛苦，其实呢？人家只不过是生意上受到了些影响，不耽误吃不耽误喝，不耽误回家乐呵呵。你自己也是快过半百的人了，儿子不懂事，你这个当老子的也糊涂了？继续这样下去有没有想过后果，等某一天你们为了复仇而倾家荡产了流落街头，没人会可怜你们。相反李中兴的生意还能继续做下去，现在损失的资金以后一样可以再赚回来。
你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损人不利己，而是损人还损了自己！”
这番话说的一针见血，估计徐志成也是第一次被人针对性的这么说，手里卷了一半的旱烟突然停住，呆呆的愣了几秒，更多的泪水流淌下来……
方珣目光凌厉，直勾勾的盯着这对父子俩继续往下说：“先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就算真的有鬼，人死后真的还有灵魂。你认为，徐明菲看到你们为她这样做，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是欣慰还是心痛？女儿已经不在了，作为父亲，你还要把一个高材生儿子的前途再毁在自己手里吗！？
徐志成，作为徐明菲的父亲，我对你表示同情，希望你能节哀。作为徐明远的父亲，我想说，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合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