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这个问题仍旧没有答案。
周良深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可关乎方嘉熙,他不想考虑太多。
于他而言抓住现在,远比设想无法掌控的以后要重要的多。
“有报道说你要和安氏的安若彤联姻了。”
方仲泊刚坐下就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去思量周良深在为什么出神,又或者,根本不愿去想。
“强强联手,很明智。”
“你是熙熙的父亲。
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和安若彤在一起是正确的选择,你也不该这么觉得。”
周良深声音很冷。
他一直觉得方仲泊是亏欠方嘉熙的。
方仲泊这个父亲,丝毫不关心女儿的身体情况。
对方嘉熙经历了什么视若无睹,连挣扎在病痛中的女儿是否还在治疗都不知道。
特别是在方嘉熙用自己做筹码,换来了方氏的一线生机后。
方仲泊想的也不是抓住机会逆转局势,让女儿的付出得到最大程度的回报。
而是一味的想着公司的局势没有那么糟糕,他可以全身而退了。
他是这么自私的想的,也真的这么自私的做了。
现在,竟然还和全然不知情的旁观者站在一个队伍里。
觉得和他女儿两情相悦的人,该放弃他女儿,去和价值更大的人在一起。
“嘉熙应该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不管她是什么想法,你是她的父亲,就该无条件的站在她那边。”
周良深这次来,本是为了正事,不该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
可有些话在他心里实在憋了太久,他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宋阿姨离开,难过的人不止是方董您一个人,熙熙和闻逸同样难过。
那个时候他们才十几岁,失去妈妈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事。
您这个父亲不仅没有安慰他们,还用悲痛当作借口麻痹自己,让自己还没成年的一双儿女独自承担一切。
连累熙熙那么小就挑起了原本是属于你的担子。”
方仲泊沉默着听周良深说完。
许久,忽地笑出声。
“这些话,是嘉熙和你说的吗?”
看着眼前方仲泊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周良深彻底失望。
也庆幸方嘉熙没有听到这些。
若是方嘉熙知道她在方仲泊心里是这样的人,该有多难过。
“熙熙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您的一句不好。
她一直在试着理解你,尽可能的想要帮你分担,可你,却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周良深不相信方仲泊会不知道周绍竑为什么,不同意他和方嘉熙在一起。
方仲泊能让方氏有过那样的辉煌,判断力和商业嗅觉一定十分敏锐,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会想不通。
不过是习惯性的逃避罢了。
毕竟只要装作不知道,就不需要愧疚,就可以继续理所应当的做缩头乌龟,不做任何改变。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您有多爱宋阿姨。
不止我,应该有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真的爱一个人,是无法接受世人给已经离开的她冠上‘红颜祸水’这种带有贬义的称号的。
多少人将方仲泊的失败怪在了宋惠洁身上。
觉得是宋惠洁耽误了方仲泊,觉得如果宋惠洁没有存在过,方仲泊会有更好的前程。
方仲泊怎么能允许世人将他自己的脆弱,怪罪在经历了病痛,最后含泪离开的妻子身上。
又怎么忍心忽视妻子留下的一双儿女。
提前定下的时间提醒响起,接下来还有其他行程的周良深不愿再多言。
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收购合同,推到还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方仲泊面前。
“闻逸已经召开过股东大会进行表决了,支持率很高。
只要你签完字,周氏会立刻开始筹备收购事宜。”
这是周良深能想到的,保全方氏最好的办法。
收购后他不会更改方氏的内部人员结构,尽可能让方氏维持和之前一样的运转模式。
除了周氏的人会入驻公司,方闻逸的位置由职业经理人短暂接手外,和之前没有其他区别。
方闻逸没有经营公司的能力,即便咬着牙坚持下去,也不过是维持公司苟延残喘的状态。
尽可能让公司晚一天破产罢了。
方仲泊有运转公司的能力,但那也是以前。
现在的他,没有斗志,没有世俗的欲望,甚至让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趁着方氏还没有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交给周良深是最好的选择。
方仲泊慢慢抬手拿起那份收购合同,没有去翻找合同里有关利益分割的内容。
只是攥着合同的一角,盯着最上面的‘收购方氏’几个字不放。
许久,出声问了句:“嘉熙知道吗?”
周良深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
原来方仲泊也知道,他对方氏的关心在意还没有方嘉熙多。
“我会和她说的。”
“她会同意吗?”
不等周良深回答,方仲泊就自己出声接了句:“她应该会同意的。
你有能力,方氏在你手里,会越来越好。”
说完,方仲泊直接拿起桌上的笔,在需要他签名的位置写下他的名字。
从始至终,都没有仔细翻看收购价格一眼。
周良深没明着表达方仲泊不要再继续和外界断联,只说:“明天周氏的人就会开始正式走收购流程,期间还会有需要你和闻逸配合做交接的地方,时间安排的很紧,辛苦配合。”
说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带着收购合同离开。
回到公司,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过了下班高峰期的大楼里很安静。
奔波了一天的周良深本该松口气,让紧绷的神经缓一缓。
可一股莫名的不安突然缠上他。
没有来由,又怎么都挥散不去。
他担心是方嘉熙那边出了问题,正要打给她,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敲响。
原本已经准备下班了的段虹又折返了回来,站在门口向周良深汇报,说有一位姓井的先生想约他见一面。
周良深只认识一个姓井的,就是井淮西。
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也是井淮西。
“约在什么时候?”
“已经在楼下会室了。”
“让他上来。”
“好。”
周良深揉着眉心,在心里揣度着井淮西来见他的目的。
可随着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出现在周良深眼前的井先生,却并不是井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