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男邻居 > 第61章 两个女人的戏,唱砸了!
    1

    王琴到了乔麦家。

    有经验的美体师指导顾穿衣。乔麦无奈在王琴面前露肉。

    王琴见过无数不完美的肉体,觉得女人裸体除了有伤风化还跌人眼球。妇科查体时她清晰的从内窥镜里看见自己的宫颈,那肉红的物体让她一阵恶心,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还对那恶心的器官趋之若鹜,有人冠冕堂皇叫做爱,有什么爱可做,不过是活塞运动而已。

    她对包括自身在内的女性身体充满鄙视。曾经丰乳肥臀细腰的女邻居,经过了生产的摧残如今肥肉横流,她心里涌起小小的快感。男人看不见女人器官的内部构造,总是被外表迷惑,乔麦这身材,除了致礼要忍住嫌弃,还能勾引哪个傻男人?在少之又少的性生活里她总是命令陈有福在一分钟内结束,若是到了胖女人身上,男人要半分钟结束吧?

    身材走形的乔麦对王琴来说从来没有如此安全。但王琴觉得自己的塑身衣事业还要继续开拓,满屋子挤压的货品换成钱才是王道,她非常专业的指导胖女人穿衣。放松的肉体被裹成粽子,乔麦在塑身衣完全上身后,身体的排斥强烈反射给她一个信号:不要!王琴很有耐心的试图说服乔麦,吃药副作用,新鞋挤脚。她免费让乔麦试穿八小时或者十六小时再决定是否买下。乔麦在其后的八小时里很认真的将自己裹成粽子。乔麦吸着肚子拥抱了致礼的小腰:“呕像,马上就有你一尺九的小蛮腰。”其实致礼再瘦也不至于一尺九的腰,在混进胖子的阵营后,乔麦就把致礼当成一尺九的呕像。

    致礼摸了一把乔麦的腰,就像摸了硬铁皮水桶,他说:“好粗!别憋成气管炎。”

    “懂个球。很快就有穿了等于没穿的轻松。”

    整整过了八小时。初试时的粽子还好受一些,其后真的越来越像硬铁皮水桶的感觉。如此昂贵的产品,身体告诉她不能接纳。是骨子里的自由主义作祟。

    她没有再穿另外的八小时,怕给人家弄脏了。就把塑身衣退给了王琴。

    还衣服是在晚上,陈有福正在厅的茶几旁剥蒜,他家又要腌泡菜了。乔麦很惭愧的说明自己接受不了这好东西,王琴倒也没有多说,只说有空再去看看问题出在哪里。乔麦注意到陈有福已经播了两碗哧溜溜的大蒜,那些大蒜如同女人美好的裸体,一瓣瓣经过他手指细细抚摸,她自觉身材不美好,不是碗里的一员。这家人要腌多少泡菜呢?乔麦想。

    2

    第二天王琴果然造访。

    王琴滔滔不绝讲了塑身衣的种种好处。

    乔麦不好意思拒绝,说:“我再虑一下吧。”考虑的结果当然是一样的,她想起铁皮水桶就不寒而栗。为了人情面子花几千块活受罪,她一孕,傻到钱包里去了。况且她没了收入,又添了一个花钱的小祖师,致礼不肝疼,她心疼。连续几天没有答复,陆桥帅因此取消了在树荫下睡一觉的待遇。

    乔麦养孩子的理念就是纳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光辉,决不做温室里的花。现在,天有些凉了,孩子的福利也没了。王琴等不到答复,上门了。陆桥帅刚好睡去,乔麦刚好拖地,拖地刚好在鞋柜处,听见高跟鞋的咯达声,乔麦就知道美体师又来了。很轻的敲门声。王琴很自觉,家有小娃不适合摁门铃。一门之隔的乔麦扶着拖把站定,她生怕呼吸被门外的王琴捕捉到。她觉得很惭愧,如果她接受约束,她会狠狠心送出这个人情,生孩子陪产的恩情尽管婆婆家亲自重谢,但似乎就是差一套塑身衣来了断。她保持着手扶拖把的姿态大气不敢出,像锄地农妇的塑像。王琴的敲门有些重了。王琴一定知道这个点娘俩不会出门。后来,门铃叮咚一声,惊悚地划破沉闷的空气,农妇塑像心惊肉跳。卧室里陆桥帅发出“嗯哼”一声,不知道门外的王琴听到没有。影视剧里地下党为了不暴露目标掐死啼哭的婴儿,尽管令人发指但剧情真实,乔麦心里想,祖宗别哭。

    没听见祖宗哭,倒是听见噔噔噔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带着优雅女人明显的愤怒。

    3

    王琴和乔麦见面时,谁都不提塑身衣的事,王琴还是和乔麦说着话,但头颅明显高昂起来,往日的骄傲恢复了七八分。断奶后的饭量明显减少,原来喂猪的大盆子大碗已经改成小盘小碗,被撑大的胃口依然有着对食物旺盛的爱情。陈有福说过,不,是古希腊人说过,不要娶饭量小的女人。可是,娶了食欲好的女人,就要容忍一身肥膘。肥胖像一场连绵不断的灾难,看不到尽头。

    有天夜晚,致礼拿着遥控器换台,忽然出现小媛的画面,小媛正在主持总公司的一个晚会,杨柳细腰,貌若仙子。她的运气上了天,成了公司的大红人。画面上还出现了王经理的镜头,还是一张红脸,一点不见老的样子。乔麦一会儿看小媛,一会儿看王经理。致礼忽然紧盯着乔麦看起来。看得乔麦心里芳草连天,致礼好久没有如此专注的看自己了,一点少女的小娇羞就要溢出来了。

    致礼开口说话:“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穿黑色?你本来就胖,再一身黑,往那一杵,跟大黑熊一样。”

    乔麦心里的草顷刻间蔫了,顺着致礼的意愿说:“过年我买件红色的大衣穿。”

    “你以为穿了红色就好看了,也就卖菜的和卖药的说你好看。哈哈哈……”

    致礼说完兀自大笑起来。乔麦真的受伤,她的自卑更加重了,胖女人哪有春天,外人虚伪的奉承反倒可爱,最亲的人给予最沉重的打击。她一声不吭去了厨房,拿来剪刀,又从衣橱里找出那件夏天肥大的人造棉衣服,那衣服穿上令她像花里胡哨的非洲女佣。她用剪刀把旧衣服剪成一道道布条,然后又把布条剪成方块的碎片,她不说话,就是低头剪衣服。偶尔有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衣服上。致礼说:“属家雀的,小心眼子,皇帝的新衣白学了,我就是那个说实话的小孩,忠言逆耳啊。”乔麦不答话,还是一刀一刀的剪下去。一床碎片,战场狼藉。她早就不哭了,那几滴眼泪是为自己胖子生涯的祭奠。

    4

    她走上了漫漫减肥路。她试过二十一天黄瓜鸡蛋减肥法。冬天的黄瓜好贵,带着冻僵的冰碴,进入她的胃里。

    有一天太阳很好,她在墙边晒太阳,陆桥帅在草坪里跑来跑去。老孙穿过草坪过来捡一个易拉罐。捡垃圾的前奏是先逗弄下孩子,老孙双手一拍再一扬,像给觅食的小鸡撒了一把米,陆桥帅并没有上前抢食,而是撒欢跑开,老孙以追赶小鸡的名义顺势捡起易拉罐。

    老孙看了一眼晒太阳的乔麦,声音洪亮地问:“小乔,你冷吗?”

    乔麦哆嗦了一下,说:“还行,晒太阳很舒服。”

    老孙说:“多晒一会儿吧,我看你嘴唇都紫了。”

    的确,鸡蛋黄瓜的饮食冷到她骨子里去了,她恨不能老孙赶紧走开,拉家常耗费了她仅存的热量。

    老孙显然有话说,絮絮叨叨半天,不过是他要嫁闺女了。婚期定在正月里,大家都不忙,酒店也不忙,省钱。

    乔麦倚在墙边,暗地里打着冷战。

    小时候大冬天在墙角边晒太阳,穷孩子们挤来挤去,总有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被挤出人群。她就是那个流着鼻涕被挤出来的孩子。

    如今大冷天吃着冷黄瓜鸡蛋还不能管饱,人生原来就是不断的折腾,为什么她不能心安理得混进胖子队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二十一天黄瓜鸡蛋的煎熬过后,体重向下的渠道就打开了。黄瓜的价格坐着火箭上了天。乔麦想到那玩意就想吐,她另辟蹊径。

    抱着孩子跳舞是一种。

    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胖娃娃混在老人中,节奏让怀中的娃娃兴奋不已,陆桥帅听见音乐就手舞足蹈。

    天气不好的时候舞场就挪到自己家。致礼把电脑武装了很不错的音响。有一天乔麦搜到一首布兰妮的《cinderel》,一听之下肥肥就变甜甜。音响旋钮开到最大,音乐弥漫所有的房间,cinderel很适合跳钢管舞。家里没有钢管可依靠,只有怀里抱着的胖娃娃。从书房扭到厅,又从厅舞回书房,忽略肥胖她就是灵魂的舞者。怀里的娃娃咯咯大笑,这笑声给减肥路上的母亲最好的鼓励,跳到忘我处,她把胖娃娃抛向空中。陆桥帅婴儿时期,乔麦最喜欢把他抛起来又接住,这是母子乐此不疲的游戏。陆桥帅脱离母亲的怀抱,乔麦才一下子想起来她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一岁的大球她恐怕接不住了。

    她已经跳出一身汗来又惊出一身汗来,陆桥帅带着小甜甜舞曲和母亲别出心裁游戏的双重快乐在空中张开小手,然后如一颗炮弹落在母亲的怀里。

    在冬天里想象春天,在肥胖里期待苗条,在激烈的音乐里捕捉到另外的声音,家里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乔麦极不情愿的放下孩子关掉音乐去接电话,致礼在电话里怒气冲冲:“物业给我打电话,说咱家放迪士高扰民,很没素质,你是不是大声放音乐了?你疯了吗?”乔麦这才意识到她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扰了哪个民呢?对门是小年轻,把家当旅馆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唯有楼下王琴最近老闲赋在家。找物业搭上老公,全民参与,王琴的心眼够使。灵魂的舞者诚恳认错,对致礼保证以后绝不扰民了。

    5

    正月里来,年过去,是新春,老孙的闺女要出嫁。老孙找了两个明白人为本次婚礼做总管,总管就是陈有福两口子。乔麦领着胖娃娃来掺和,现代社会婚礼越来越寡淡,急需掺和的人,掺和的人越多,证明人缘越好。

    陆桥帅此次是负责抢糖的。老孙抠门,自然不舍得用好糖当喜糖,陆桥帅挥动着小胖手拣来花花绿绿的糖,最后被母后大人无情没收。王琴掌管着一众娘们抱被子,乔麦领着孩子给邻居贡献了一床被子的走秀,鱼贯而出的女人们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一床床鸳鸯戏水的红被子绿被子从镜头前闪过。经过一冬的冬眠,抱着新被领着儿子的乔麦神奇的瘦下来。虽然还未恢复到以往的窈窕身材,励志程度足让王琴吃惊加妒忌了。女眷们抱完被子,接下来是男人们抬箱子的录像环节,他们要做出力拔山兮的样子抬着冰箱彩电的纸箱子,大力士们往车上放电器产品时要假装很费力的抬上去再轻轻放下,以表示对贵重物品的爱惜。从录像里看老孙出了血本陪嫁闺女,其实箱子不过是借来做做样子的空壳而已,哪有什么冰箱彩电洗衣机。男人的戏演起来难度大,有经常给领导布戏的公司办主任做阵,等于找到了好导演。陈有福也看出女邻居的变化。老婆是否推销给女邻居塑身衣,王琴只字未提,偶尔提到女邻居,还是带着小小的鄙夷。人前,王琴有一股日渐发酵的老姑娘的傲气。

    人后,王琴的傲气在一屋子挤压的塑身衣里常常变成叹气。美好的事业前景被塑身衣老板携款私逃打碎。有人说老板出家了,经销商发誓把大老板从秃和尚堆里揪出来。后来又传说跑到泰国去。后来传来确切的消息是,老板远走加拿大了。这个枫叶和狗熊的国家才是中国富人洗钱的天堂,才算得上真正的外国,鞭长莫及。王琴看着女邻居像蛾子一样破茧而出,越飞越苗条,完全撇开她塑身衣的功劳,她胸中的怒火一日日燃烧。

    她发着毒誓想:蛾子一旦变得美丽妖娆就要引火上身了。凭什么好事都轮到她头上?她如愿以偿生儿子,她没有裹着塑身衣就瘦下来,她要腰有腰要腚有腚要胸有胸,凭什么好运都给她!人的运气禁不住被别人念叨。

    五月,蔷薇花开,乔麦穿着长裙走过花开的幕墙。她是画布上妖娆的人物点缀。

    海上半月的致礼该回来了,打电话的时候说已经上船。约摸一个小时后再打电话,电话显示关机了。刚学会说三个字的陆桥帅,对着免提电话里的提示音大声叫着:找爸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