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饭时分，致礼回来。
乔麦问他怎么不多呆几天，不是说替一下姐姐们吗。
致礼说他妈基本没啥事了，就是到了下雨阴天，两条腿都不得劲，毕竟摔了两次，怕是老了后是个腿不好的老太太。
乔麦没接茬。再说下去，就是陆老太的养老问题，跟婆婆一个屋檐下生活，这是她婚姻里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果然，致礼提议装修一下A城的房子，说陆桥帅已经上四年级了，装修完还要散散味道，也差不多住进去了。
乔麦：你哪有时间盯着装修？
致礼：我休假半个月，另外半个月让两个姐夫看着。
乔麦：你出海半月，回来半月跑A城，等于我守活寡，总是一个人带孩子。
你别转移话题，孩子吃你奶还是要你抱着？你就是不想装修，不想让我妈住进去。
致礼说着说着，嗓门又大了。后一句暴露了装修房子的目的。
一个懒得操心的人，一趟娘家回来，突然提出装修房子，估计是回家后，陆老太和姐姐们施加了压力，也顺便说了老婆的不是。
以前乔麦当鸵鸟，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如今致礼提了，她于是说：我宁愿给钱，也不愿意跟你妈住在一起。
致礼：你这是给小帅做坏榜样。等你老了，他也不养你。
乔麦：养儿不为防老，各过各的日子，我将来不会去掺和他的生活。你妈也最好不要掺和我的生活。一句话，给钱可以，互不打扰。
致礼啪的把筷子一摔：这个家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想象里，乔麦也会把筷子一摔，怼道：你说了算，你赚钱养孩子，我在家睡大觉。
这时，陆桥帅的小脑袋从书房门缝露出来，大眼睛眨巴眨巴。他刚刚在书房的电脑前看英文动画片，母后大人新买的影碟真好看。他听到动静，出来观察敌情。
乔麦见了，心里一动，她努力压了压火，她要和他沟通：我要是摔东西，真没你什么事，还筷子？我去摔电脑砸电视。但今天你提出装修房子，让我很意外，这说明你是为家操心了。其实家里很多大事，男人往往更有决断力，女人反而犹犹豫豫。装修房子这事，你来做主吧，技术活是女人的短板。小帅奶奶的事，她都能相信算命先生的话硬给自己儿子扣绿帽子，你觉得我俩别别扭扭在一起好吗？这事好比两国争端，关于领土问题，先搁置争议，维持现状。
这一波操作，致礼这咆哮帝果然没发作起来，转而谈起油价来。
说今晚十二点油价偷着涨价，饭后他先去加满油箱。
乔麦便幽了一默：黑夜给我们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加油。
致礼听不懂谁的诗篡改了，扣词犟起来：你的眼睛是黑色吗。黄种人的眼珠子不都是棕色的吗，还黑色，这个常识不懂，说出来让人笑话。
乔麦不想和他说顾城，两人又把天聊死了。
2
致礼这个用棕色眼睛加油的，到很晚还不回来。
陆桥帅睡前给爹打电话，致礼说加完油遇上同事，被叫去他家打钩机了。
乔麦想：男人说上哪连个招呼不打，还理直气壮。女人会个朋友跟做贼一样。TMD，男女平等，永远平等不了。
致礼这个牌，估计要打到黑夜把棕色眼睛吃了，迎来天亮。
睡前，乔麦心里痒痒，把本来收好的维多利亚秘密睡衣拿出来。
只穿一会儿，就脱下来。等致礼来睡觉，被窝里又是一个光腚女人。
一穿新睡衣，米兰达可儿就住在乔麦的身体里。可儿枕头沾边，竟然一下睡过去了。
致礼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乔麦听见了动静，但是睡意昏沉，拽的她无力睁眼。
床头灯开了，致礼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致礼的手习惯性抓她胸前的兔子。
果睡的老婆居然穿了睡衣。
致礼把被子掀了一大角，看清连绵的胴体山花烂漫，引得男人想撒欢。
乔麦一下醒了，仰面躺着，卷发披散在枕头上，像个大龄洋娃娃。洋娃娃忘了那件睡衣的存在。
致礼：啥时候买的睡衣。
乔麦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就说：前几天逛街买的，打折的。别问我，我要睡觉。
他又低俯下来，像一只动物嗅另一只动物。乔麦浑身的鸡皮疙瘩起来。
这次，大约只有老婆身上那种天然肉香，倒是把他的欲望引出来了。出海归来，他还没尝肉味呢。
他发出的信号被乔麦拒绝了。乔麦说：我很累，明天早上着。
致礼：你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好像不是，她是个生机勃勃的女人，致礼发出信号，她积极回应，像母鹿跃跃欲试摘树上的杏果子。也或者，母鹿主动出击，跳起来就摘了杏果子。
乔麦侧身，说：今天我还跑了趟兼职的XX厂，干了一下午，靠你那俩钱，我哪能随便买裙子。
什么干了一下午，和谁。
致礼郁闷的找茬。
乔麦：和工作。
致礼：还以为你和老外呢。
乔麦一骨碌翻身：你说清楚，哪个老外。
致礼支起半个身子：在XX哥们家打牌，人家说你前天晚上跟老外一起吃饭，老外还带着个戴眼镜的汉奸翻译。
乔麦心里飞进一只慌乱的兔子：果然小城麻雀小，干什么都有耳目。斯蒂芬成了故事的猪脚，李湛反而是不起眼的配角。
她反问：你听风是雨，也信？
致礼：你今晚反常，睡衣是老外送的吧，我也识货，是好东西。
乔麦：放屁！你知道这个月我兼职赚了多少钱？少说也有一万块，连件睡衣也需要人送？我不认识什么老外什么汉奸，那晚我明明跟老陈他们陪检查组的，哪来的老外。
她一气呵成，立场强硬，让致礼疑惑的墙塌了半截。
她乘胜追击：你那个烂同事，你怎么还跟他玩，当年他加我QQ，给我发生jj照片那事，你忘了？
很多年前，这人以致礼同事的名义加乔麦QQ，给她发了张图片来。没打开之前，乔麦心想，难道是一团丑陋的翔？她好奇的点开，一根黑不溜秋的擎天柱而来。原来男人那东西，长在爱人的皮囊上，会让女人发狂。长在龌龊男人那里，简直丑的要喂狗。这个猪八戒有什么自信给她发这个？乔麦愤怒，把他拉黑了，并告知致礼。致礼去质问，那同事说喝醉了酒，本来发给自己老婆，手一滑，发错了。
这一说，致礼想起来那事，说：他离了婚，找了个母夜叉，很怕老婆呢。
乔麦：怕老婆也贼心不死，人渣一个。去年你跟老K杨二妮的事，我想起来都气死了。今晚这事，我又要气炸肺了。娘的，找了你个没主心骨的男人，胳膊肘子往外拐，气死了。哎呀，我又想起那老杨的事，新仇旧恨，离一万次婚都不解恨。
致礼说：你这娘们，怎么扯这么多事出来。你看你气的这样，脸都变了，至于吗。好了睡吧睡吧。
反败为胜。乔麦摸着自己的胸口：我还生气怎么办？我想打你一顿。
致礼身子一趴：打吧，我肩膀疼，给我锤锤。
乔麦翻身上了致礼身上，对着他的肩膀后背使劲捶。致礼叫道：你这熊娘们，轻点轻点。
兔子跃出低垂的睡衣，一蹦一跳的。借着按摩，她使劲锤了他。
3
睡衣风波过后，乔麦把维多利亚的秘密放到衣橱里，就让梦沉睡吧，他们的生活原本不搭边。
两口子倒是心平气和商量着装修房子的事。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不要包给装修公司往复杂里装，女主人讨厌一切吊顶包装，别人眼里的豪华她透不过气来。不要姐姐姐夫们掺和，致礼休息就一项一项慢慢弄。反正不急着住。
嘴上说着交给致礼去办，可致礼一拍屁股出海了，等他回来，也错过了金山银山，还得自己操心。
由于陈有福有过简单装修房子的经验，她又向男邻居请教。于是那段时间，两人的聊天话题就泡在一堆材料里。
致礼爱咆哮，也激起她的愤怒，而老陈永远心平气和给她建议，她间或像个顽皮的孩子打击他两句。她愿意和他说话，他使她平静。
有时候她会想，也许他们之间没有一起过日子，没有金钱的纠缠，隔着一层楼板的距离，三分暧昧五分欣赏两份依赖。她甚至觉得，A城房子装修也是个政治任务，搬去了，他们的关系大约因为没有杏这个纽带，有了比一层楼板更远的距离，也就淡了散了。
转眼国庆节，赶上建材市场搞活动，陈有福建议乔麦要趁机定下一些装修材料，他A城的房子也要补充一些东西，妞妞还要去上课，正好一起过去。
于是这天，他们约好去A城最大的建材市场。但是他们并没有同乘一辆车。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小城。
高速公路上，陈有福的车子在前面，乔麦的在后面。
如果后视镜里看不见乔麦的车，陈有福就放慢速度，等等她。
节日里的高速比平时繁忙，她看见他的车子在不远的地方，心里就踏实。
妞妞突然问：爸爸，你为什么不跟小乔阿姨坐一辆车，省油钱。陆桥帅都告诉我他们也去A城。
陈有福：小乔阿姨还有别的事要办。
妞妞：哦，我看出来了，你们大人也要避嫌嘛。如果小乔阿姨单身，你会不会对她产生疯狂的爱情呢。
陈有福：你这丫头，咋这么想呢。你小乔阿姨和叔叔关系好着呢，不会离婚。
妞妞：我觉得未必，反正他俩在一起的气场不对。万一离呢，爸爸你要做好准备，来一场疯狂的爱情。等我上高中住校了，你会很寂寞的。
陈有福；爸爸当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工作，多多赚钱，给你做好后勤保障，你考个好高中，其他事，先靠边站。
的确，光棍陈有福，也吸引了众多媒婆来，有人给她介绍老姑娘，离婚不带孩的，或者带孩的，他都以当光棍子自在为由退推了出去。于是，眼巴巴等着相亲的小城妇女，暗自骂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要不怎么连个面都不去见。久而久之，他在相亲市场上，就成了咸鱼。
光棍子变咸鱼，他乐得清净。
到了A城，陈有福先把妞妞送下，又回新房量了尺寸，然后打电话给乔麦，问她到那里了。
乔麦说她已经在建材城。要陈有福到了后，来建材城三楼的咖啡店找她。
她解释说，今天人多，怕你迷路，咖啡店总是好找的。
他军人出身，随便哪个旮旯都能找到目标。他觉得女邻居这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
国庆节的建材城人头攒动。在地里长房子的年代，装修市场也火爆。
陈有福穿过搞活动的一楼大厅，坐电梯直上楼。七拐八拐，来到三楼的咖啡店。
他有一种约会的幸福感，要和心爱的女人在这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