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了酒店住下。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风声雨声雷声滚滚大事小事事事不顺心，这一天又从早到晚的奔波，乔麦觉得身体特别疲乏，跟陈有福说她先睡一觉，肚子又不饿，等睡醒再说。
她和衣而睡，的确睡了个天翻地覆。还做了个梦，梦见楼下锣鼓喧天，老陈娶媳妇，但看清不清新娘的脸。
她是被电话惊醒的。睁开眼，还以为是第二天，要起床去工厂。一看表，夜里11点多了。
抓起电话一看，是家里座机。接通后是陆桥帅的声音。
陆桥帅在电话里表达了对母后大人的想念。
刚到酒店的时候，乔麦曾经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问孩子的作业情况，问爷俩吃了什么。致礼这次没有图省事去饭店叫菜，化身末流厨子，炖了个土豆。陆桥帅抗议没肉，致礼说冰箱里有冻肉他懒得化开，明天你老子单位要分新鲜肉，让你一次吃个够。
致礼单位在福利方面保持着老国企的遗风，以前福利好，什么都分，就差给男人发个老婆，所以那时候，漂亮姑娘找个国企员工嫁了，通过婚姻实现了所谓阶层跨越。乔麦当年嫁给致礼，乡下打工妹就走了这条捷径。后来国企几经改革，剔了骨头去了肉，福利方面还是有些油水的。
才这么一会儿就想念，乔麦知道儿子肯定有心事，就说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你爹呢。
陆桥帅说：我爸说今晚要玩个大型游戏，他不想当烟鬼，下楼去买瓜子了，我想吃薯片，我爸说也可以的。
致礼半夜外出，儿子心中忐忑，就给她打电话了。
小区周围有几家便利店，大冬天的，又是半夜，还有营业的？
就问：你爸出去很久了吗。
陆桥帅：我忘了看表了，你说我爸会不会出事啊。
陆桥帅心细，心细的孩子多忧虑。
母子俩正说着，就听开门的声音，陆桥帅说我爸回来了。
电话里传来陆桥帅问老爹有没有买薯片，致礼说买了好几包呢。
果然薯片面前，陆桥帅对妈妈的想念打了折扣，把电话转给老子。
致礼说：你儿子馋虫上来，非要吃薯片，大半夜的，害得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垃圾食品。
致礼的说辞和陆桥帅是两个不同版本。以往孩子要吃什么东西，跑腿的都是老婆。如今独臂老婆去出差，致礼倒是勤快了一番。
出门在外，最怕后院失火。后院平安，乔麦的那点小疑惑，很快一闪而过。
2
一觉过后倍儿精神。也不知道老陈是否也睡下，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怕打电话吵醒他，就发了信息。
陈有福像守在鱼塘边的猫，秒回。
他说自己歪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迷糊了一阵，还做了个梦。后来醒了，继续看电视。他问她饿了吗，我这边买了一些吃的，你过来吃点东西吧。
乔麦照了照镜子，觉得镜子里的女人睡醒后，脸上度了一层光辉。跟下午她歪在出租车里的疲惫相，判若两人。
到了陈有福房间里，一进门，迎接她的是拥抱。明明一个战壕的战友，老陈像久别重逢一样抱了她。
但是她受伤的胳膊挡在前面，等于把他十分的热情挡了五分出去。
她仰起头，笑着说：炮弹来了，接着。
说完，吐出一口气。传说中的吐气如兰，其实是大蒜味。
老陈笑着说：你这个鬼丫头啊，吃大蒜一箭双雕，坐地铁占座方便，还为了熏我。
他并不放开她。像动物一样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
乔麦一只手费力推着他，转而问：你刚才说迷糊一阵还做了个梦，梦见什么了。
老陈：梦见我们楼下敲锣打鼓，你要结婚了，但是新郎我看不清脸。
她心里大惊，两人居然做了同样的梦。假装语气轻松说：我要是离了婚啊，就不想再昏了，但是我要谈一辈子的恋爱，像香奈儿一样。
不等老陈说什么，她嚷嚷起来：饿死了饿死了，你这里都有什么吃的。
老陈放开了她。说不知道她几点醒来，就去买了零食回来。
她一只手扒拉着袋子里的零食，面包饼干香肠鸡爪几样小咸菜，说：买到我胃里去了，再开一瓶红酒就完美无缺。
3
酒店的房间里有现成的红酒，老陈开了红酒，一人一杯，就着几样小菜，倒是比去饭店更舒服。
两人边吃边商量工作。她聊起要债，不像是去要债，到好像是要准备抢钱的样子，双目炯炯。志在必得，连吃香肠都恶狠狠的。
老陈分析了可能遇见的事情，要她做好思想准备，说不是每一次努力都有结果。这次和通州不一样。
她心里有点不开心。一百万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如果这次一根毛要不回去，就会有很多毛疯狂扑向她。出事的时候，他在医院里走廊里那句有我在的话，一下给她很大的底气。但世界上哪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女人还要自己扛枪打仗。
她说了句：不聊工作，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把杯子里的红酒当水一饮而尽。
脸颊立刻绯红。
她要老陈再给她倒一杯，老陈很吝啬，只从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给她。说：你这个喝法，今夜一个酒鬼横空出世，我并不想你喝醉。
果然她又将杯中酒喝了。
脸颊泛起桃花一片。
老陈很是心动，但是不肯给她倒酒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这张脸我看了十多年，从不厌倦。
乔麦不接话，反而问老陈，前一阵阿飞结婚那天，他回老家干嘛了。
老陈知道她和苗老师有联系，而苗老师喜欢在网络上秀。他没什么兴趣关注她，如果她发个老家的照片，老母鸡和蛋，还有两个娃，侄媳妇的做的菜，聪明的乔麦就知道苗老师和谁在一起。
陈有福老老实实承认了那天和苗老师去老家拿烫伤的药膏。
顺便讲了苗老师的几件趣事，比如鸡窝里掏鸡蛋。
乔麦说：老陈同志，打一房间里的东西。答对有奖。
陈有福：奖励什么？
乔麦：你想我奖励你什么？
陈有福：你就是最好的奖品。
乔麦：你先回答问题。
陈有福：被子。我永远是你温暖的被子，你随便盖。
乔麦：答错了，你是中央空调。
陈有福不解。
乔麦：苗老师说乡下大雪夜，身体的温度刚好，犹如空调。所以你是中央空调，很多女人都能感受到你的温暖。
陈有福心说话，女人们喜欢在社交媒体上暴露自己的行踪心情，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某些时候就成了破案线索。
他听乔麦这么一说，倒是一下笑了，他的手指精准的在她唇边游走片刻。
据说，女人嘴唇的样子，就是她私处花瓣的样子。所谓男人看鼻子，女人看嘴唇。
他说：你吃醋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我就喜欢你这样。住了一夜并不代表我俩有什么，我现在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都忽略掉。
喝了红酒的乔麦此时看陈有福，很奇怪，她看见老陈的脸是一个兽的样子。
那个兽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她眼前，蹲在她脚边，热切的温柔的看着她：今晚留下来，就像我们在通州一样，可以不做什么，但是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