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钱就是生活的真相。可有时候探究真相让人心累。
乔麦给致礼电话，问卡里最近一笔五千块的去处。
致礼说，老太太那边用了。以前大姐夫运势好的时候，出钱出力，他这个当儿子很省事。现在家里塌了半边天，他就要顶上去。
那为什么半夜取钱呢。
致礼说：银行没规定非得白天取钱。半夜取钱还碰不上打劫的。
又说，马上发工资了，年底还有年终奖，我一个堂堂大经理，年终奖的优势就出来了，比普通职工多拿几千块呢。钱，老子有的是。
乔麦将信将疑，扔下一句话：有些事永远别让我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可不是个好东西。
致礼嘴上说：行，你是个好东西，是个什么东西呢？
虽然逃到平台这座庙里，那些头发长麻烦多的女人连烧个香都不容易，但陆师傅想起来，心里有点轻微的忐忑。
他如今不怕老婆提离婚。汇票问题沉重的打击了乔麦那颗高傲的心，她还是他屋檐下的一只燕子，靠他遮风避雨，一如当年那个外来妹。
但是他却怕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杨二妮。
2
杨二妮上次去医院探望陆老太，知道陆师傅的行踪。她办完A城的事，也一翅膀扎回老窝。
和老K分手后，老K老婆对她的围追堵截也暂告一个段落。她回到小城来，也算是安全着陆。
乔麦出差上海的这一晚，杨二妮一番精心打扮，决定到直取陆师傅家。
她拐进楼道门的时候，正跟老孙打了个照面。老孙家住一楼，到了冬天，不爱走院子的前门，爱走冲着楼道的门。
老孙不在厂里值夜班的时候，就到各大垃圾房值个夜班。同住一个小区，杨二妮老公当年出事全城轰动，老孙自然也认得这位著名寡妇。但是认识归认识，两人从来没有交集过，假装不认识，一闪而过。
杨二妮一溜爬上四楼，去敲致礼家的门。
门内有个声音问：谁？因为怕致礼不接她电话，杨二妮并没有告诉陆师傅她要来的消息。
听声音是陆师傅的儿子陆桥帅，杨二妮小眼一骨碌，立马换了预备方案。她说：我和你妈妈是同事，单位里分了东西，几条鱼，我来给你家送鱼。
陆桥帅：报上名来。
杨二妮随便报了一个名字，料想这崽子也不知道妈妈的同事是谁。
陆桥帅：露露脸。
杨二妮对着猫眼挤了个慈母的笑。她男人跳海自杀不成又回来上吊死的十分执着，她情路坎坷，没有结婚自然没孩子。
陆桥帅：我妈不在家，我不能开门。
杨二妮：你爸爸在家吗，爸爸在家也成。
陆桥帅：我爸爸在洗澡。
杨二妮：阿姨大老远的来送鱼，小乖乖开门，我放下就走。
陆桥帅打小深刻领会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这首儿歌的精髓，门外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开门。就说：你等我妈回来再来吧。
杨二妮还在门外纠缠，陆桥帅很生气，就骂：你个贱蹄子老妖婆大灰狼，我妈不在家我就不开门，你不要在外面叫唤了。
说完，不理了。
杨二妮心想，这个小蹄子真像他妈，又精又泼。陆师傅看来还在洗澡，一个大男人家洗个澡还磨磨唧唧，难道小鸡鸡上缠了万年的灰垢吗？
一想起陆师傅的X，二妮热热血沸腾，简直是个宝物。那晚即便不喝迷药，陆师傅也能淋漓尽致的下一场雨，解了她的旱。本来她并没有怎么看上他，就想着报复他那泼辣的老婆，没想到一下被睡服了。
男人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睡十个不一定有一个真厉害。偏偏这个中用的，明明失了贞还想护着贞洁牌坊，让她气不过。
两性关系里，得一碗油水，还想一瓢的事。
致礼洗完澡出来，眼睛跟兔子一样红。陆桥帅来汇报工作，说刚才妈妈单位一个同事来敲门呢，送单位分的鱼。妈妈单位只发钱从来不分鱼，要是说爸爸单位分肉分鱼，他还相信。门外一定是个老妖婆贱蹄子，他把贱蹄子老妖婆骂跑了。
致礼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你个男孩子家，怎么跟泼妇一样骂人，不开门就是。让人家以为你没教养，说不定你妈单位还真分了鱼。
换成乔麦，肯定对儿子领会儿歌精髓大加赞扬。
致礼嘱咐陆桥帅赶紧去睡觉。心里也是疑惑，这么晚了，谁来送鱼？
3
致礼吹完头发，回到厅来，陆桥帅还在磨磨唧唧不睡觉，就下了命令：我数到五，你快去睡觉。1，2，3，4，…
在5像块石头落下的一瞬间，陆桥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自己的卧室。
这时候，门铃又响起来了。
陆桥帅不忘扔下一句：贱蹄子！
他十分担心爸爸并不能果断处理贱蹄子的事。但老子瞪了他一眼，他就乖乖上床睡觉去了。
致礼问了声谁啊。门外并不答应。他也真想骂个贱蹄子。
从猫眼一看。果然一个贱蹄子，杨二妮找上门来了！
那杨二妮像个鬼一样吊在门外，不说话。
致礼的电话响起来。
致礼赶紧去看手机。来电显示是杨二妮，她却迅速挂了。
紧接着信息发来。那杨二妮也是怕在楼道里吵吵，被人发现。杨二妮说：陆师傅，你还欠我一顿麻辣烫，你要是不请我吃了，我就站成一棵亭亭玉立的树，长在你家门口，枝繁叶茂。
致礼心想：呸，就你那样，还好意思亭亭玉立，你就是歪树杈子。
但他知道此事躲不过，人家直接打上门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应战。于是回了句：你去楼下等我，别在楼道里吵吵，我一会儿下去。
说完，换了衣服，又从厨房拿了块肉。
致礼那天去单位拿肉，他做为小芝麻官，分了一块很好的前腿肉。老婆要是在家，要是手腕没有受伤，肯定要包一顿饺子了。乔麦说前腿肉最香。
从前两口子就猪的前腿和后腿问题展开论战，陆桥帅在一边当墙头草，十分欢乐。
两口子还能有什么正事？歪事俗事才容易快乐。但是自从闹离婚以来，歪事没有，正事倒是一本正经的来了，让人头疼。他顺便还替一哥们领了肉。
哥们家不在小城，打电话说肉不要了，权当孝敬哥吧。可哥们分的肉是块血脖子，一块大肉找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但致礼还是心满意足，芝麻官也是官，总有人高看一眼。
致礼拿了那块好肉出门。
临走跟儿子说，老爹要去给同事送肉，很快就回来。
4
致礼出了门，果然杨二妮这鬼已经不在楼道里。
她说在垃圾房那边等他。
因为垃圾房那边没灯，两人地下党接头也方便。
冬天的小区静悄悄的，风吹枯树枝，明明在钢筋水泥的丛林，却似荒凉的旷野。
致礼来到垃圾房旁边，杨二妮果然在此等候。
杨二妮说：洗澡了陆师傅，老远闻见你身上的花香。
致礼也不气：你是狗鼻子吗，我什么味你都闻到。
杨二妮：那是，陆师傅身上的味道我当然熟悉了，你还记得五洲城那夜吧，才没多久发生的事。
致礼四处看了看，说：瞎哔哔啥啊，你不是来拿肉的吗，给你拿了块上好的，回家包饺子。
杨二妮接了那块肉，说：陆师傅，我不是贤妻良母，不爱包饺子。
陆师傅：你男人走了这些年，单位里也就给你分箱子苹果，我做主，给你块好肉当福利。
杨二妮：我不是要吃猪肉，我是吃人肉的。
说着，往垃圾房的那个圆圆的洞口一扔。
一块上好的猪肉就这样贡献在垃圾房里。垃圾房暗影里的两人都不曾知道，这块上好的猪肉，一下砸了垃圾房淘宝界大亨老孙的脑袋。
老孙这晚在小区的垃圾房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家门口的根据地最亲切。他本来打着小手电淘宝，听见说话声，就把手电关了，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听了半天，才明白是陆致礼和那眯眯眼女人在说肉的事。知道了太多别人家的秘密，老孙那颗饱经风霜的心感到有点痛。
他早就看出陈有福对乔麦的惦记，两人之间有没有问题，不好说。但是老陈看小乔的那双眼，和看别人不一样的，是含情有欲的。他把小乔当闺女看，老陈虽然有恩与自己，但是一腚屎不干净，就怕自己闺女踩了屎。
如今，又发现老实人陆致礼吃了这个眯眯眼女人的肉，恨不能跑出去把致礼打一顿，然后教训一番：你守着那么好的老婆和儿子，还不好好过日子，瞎折腾什么！没把致礼打一顿，倒是突然一个不明飞行物，差点把自己打晕。晕头转向过后，老孙再听外面的动静，致礼和那女人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