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诚如致礼所说，离婚不是她说了算，致礼这头驴是要坚决拴在婚姻这磨上的。
致礼休息的日子，乔麦也失业在家，看着致礼跟大烟鬼子一样躺在沙发上，或者在穿着睡衣晃来晃去，她生理上生出不舒服来，仿佛这是个外来物种，闯进了自己的地盘。
有人说婚姻总有要忍耐的东西，穷，无性，出鬼，家暴，不讲卫生……有的忍家暴，被打死，有的忍耐穷，一辈子在劳作，有的忍耐对方出鬼，要抓住这张饭票。
这次，叔可忍婶不忍了。
致礼大约感觉出老婆的厌恶来了，在家也十分无趣，又一翅膀扎到A城娘家了。
乔麦把A城那套闲置的新房挂在网上卖。即使不离婚，她也不想住在这套民工和小红霍霍过的房子里了。
房子是学区房，已经升值。想起来，买房还是沾了老陈的光。她站在新房的厨房里，能看见老陈家的半截阳台。
等房子挂出来，就是真的下了决心的时候。离婚等于跟从前的习惯割裂，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跟自己闹革命。
就像一锥子扎下去，从前没觉得疼，房子一挂，血也出了，疼也感觉到了。
是的，很疼，夜里她像等待被处决的老牛，无声泪流。
2
她把卖房的消息发给致礼。
A城陆家那边，陆老太的两个闺女都在娘家，正在忙活着包饺子。陆老太在小房顶指挥儿子往泡沫箱里种菜。
致礼的手机放在厅沙发上。手机的那条信息被二姐瞅见了。这才知道两口子要卖房闹离婚。
二姐告诉了大姐。大姐因为自己男人坐牢这事，心里恨透了这个弟媳，于是抖了抖一双面手，跑到院子里对着小房顶激动宣布了消息。
陆老太差点从小房顶上栽下来。不是为儿子离婚的事，是自己养老的窝要卖了。
等致礼种完手头的辣椒苗子，从小房顶下来。陆家的女人们已经开完了紧急磋商会议。她们对致礼宣布会议精神：离婚是乔麦提的，留下房子儿子，净身出户。
致礼问了句：孩子跟着我，你替我养？
陆老太：小帅这么大了，不用抱着背着，就是做口饭吃，陪在我身边还解个闷。等你接着找了，孩子不是又有家了吗。
致礼：上哪找？
陆老太：以咱的条件，一抓一大把，还得好好挑挑呢，要那些会来事的，听话的，孝顺的，没孩子的，能干的。
致礼：你能，给我找个。
陆老太想了下，那个杨二妮好像不错啊，A城还有一家理财公司。自从医院那次探望后，貌似和老大有关系不错。有一次还到家里来探望了一次，和陆老太说了很多贴心话，留她吃饭也不吃。陆老太是个精明人，看得出这小媳妇大约是看上了她儿子，连儿子妈也顺便喜爱了。和杨二妮聊了两次，她浑身舒畅。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她的出现就是给人带来愉悦的。
但是今天重点不在儿子找对象这事，是房子问题。大姐二姐建议致礼去新房换锁。
致礼心烦意乱说：钥匙我没带，换个屁。
大姐：她已经毁了我老公，还要毁我弟弟吗。她被单位开除了，穷疯了才卖房？她敢卖，来一个看房的，我跟你二姐都打回去，看谁敢买？
二姐平时都是当诸葛亮的主儿，这回也决心身体力行当武夫，保卫弟弟的房产。
致礼心里烦，觉得哪里都是压迫，他又想念茫茫的大海了。每天闻见鱼腥味，顺畅。而不是这人间烟火气，窒息。
3
好在躲进游戏万事足。
有一次他甚至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回家睡觉。等醒来，日头西斜，好似个不太旺的炭火球，要跌进黑沉沉的炉子里去。
手机里老婆的电话连环call，他以为她要把他揪回去离婚，干脆不回。
到了第二天一早，陆老太接了家里的电话。
乔麦打来的，说要找致礼。
陆老太一想到这个儿媳妇给家里带来的祸端，气不打一出来，说：找小四儿干嘛，有啥事跟我说，我是他妈，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乔麦说：好，我跟你说也行，陆桥帅是我儿子，也是他儿子，请你转告你儿子，我儿子出了点事，他要是还是孩子爹，就回来一趟。
陆老太半信半疑：你不会扒瞎话吧，想拿我孙子吓唬我儿子？
乔麦：你儿子都快四十了，你教的真好，不顾家不顾老婆孩子只顾自己。我可以脱身，总有一天，你来尝这个恶果。
陆老太惊声尖叫：我的儿子不许你说，你好！你偷汉子！你害人坐牢！你巴拉巴拉……
其实乔麦早已经挂了电话，一句也没听到。陆老太自己猴子念经一大串，无人欣赏，攒了这些年的气火山爆发。
这一吵，把致礼吵醒了。
致礼睡眼惺忪问妈怎么了。
陆老太就把电话内容说了。
脑子终于回到致礼的头颅里。他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就赶紧电话给老婆。
这才知道儿子真的在学校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