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男邻居 > 第335章 姑娘,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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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的爱情有个框框,里面长着忠贞不渝这棵小树。

    陈有福没有解释苗老师的事。最近几天他装聋作哑。即使他们感情到达顶峰的那个时候,他也不是那种鸡毛蒜皮都跟女人汇报的男人。都说爱情最浓的阶段不过一年时间,两人战线拉得太长,搞不清哪个阶段是高潮期。她来上海后,经常有冷场的时候。

    她也不问。怎么问呢?一问就把老孙给卖了,乔麦是有些了解陈有福为人处世中不动声色的那份狠的。老孙的生计都靠着他那点权力罩着呢。

    他固然对女人面,但是对不爱的女人都是狠的,金莲就是个例子。这份不动声色的狠,正是乔麦暗暗欣赏他的地方,就像盔甲,刀枪不入。一旦他对女人不狠,不是利益牵绊就是余情未了。比如对王琴的绥靖政策,正是有女儿妞妞这个纽带。但他受不了的时候也是狠的,比如一块手表送王琴进监狱,比如最后时刻马路疯狂飙车…

    对苗老师三番五次的柔软呢?连乔麦都以为若要按世俗配对,苗老师毫无疑问和老陈是最佳CP。老陈固然对她不发电,但乔麦以为老陈大约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和李湛的约会,像是生活给了一块新鲜的糖,漂洋过海来看你,多少女人喜欢的浪漫噱头。在陌生而自由的大城市,她干嘛把自己圈进那个框框里呢?她想去打开花花绿绿的糖纸,看看糖的样子。

    她如此自信。过去面对王李这些有权势的男人,只需跟他们睡一觉就能改变身份成为国企正式工,她就是看不上这些好处。十几年面对老陈,她不是不想捅破那层楼板,啪嗒落在他怀里,但她很好的掌控了自己。她以为,自己只会看看糖果,并不尝试。

    他们见了面照例各自欢喜。

    李湛甚至称呼她姑娘。就像老陈情浓之时称她丫头。

    一个男人对女人动了心,即使爱上了钢铁女侠,那女侠也是柔弱的,需要他去保护的。

    两人混在接机的队伍里,话并不多,偶尔对视,乔麦能从他眼睛里读出恋爱中男人的那种柔情和闪电般的雀跃。

    他又从她眼中看到什么呢?

    她是安静柔软的,甚至有点害羞的,但是她开口说话时,又是生动的,哪怕聊一点家常也如此,李湛能从这些生动里读出母兽那种跃跃欲试的野性来。

    他自以为是了解她的。在她生活在低潮的时期,她曾经把他当成闺蜜倾吐心事。他单身多年,并非一直当和尚,并非在感情的沙漠里,这就是单身的好处。但单身的河流平静流淌到某个时候,遇见她,就起了浪花。

    2

    游学归来的陆桥帅并不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人参娃娃,下飞机时小脸蜡黄,这哪是去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转了一圈,好像去非洲难民营走了一遭。

    带队老师说孩子一路晕机,闻到飞机餐就恶心,昏昏沉沉12个小时。

    乔麦的心马上从男女私情里跳到对儿子的心疼里。要是他爹陆致礼见了,肯定说花钱买罪受。因为新房事件,陆老太病恹恹的,致礼顾着老娘,顾不上孩子,马上陆桥帅要在上海做疤痕手术,当爹的估计早忘了这事,连个电话都没有。

    大约由于晕机后遗症,陆桥帅对出现在妈妈身边的男人并没表现出多少大惊小怪,乔麦只跟儿子解释说李湛是妈妈的同学,现在美国,正好回国探亲在机场遇见。

    这种简单的遇见最合理的剧情是,接上孩子,李湛哪儿凉快去哪呆着了。但是他坚持送母子俩回住处。

    乔麦要带着孩子坐地铁,李湛建议找个出租车,因为出了地铁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住处,出租车会直接送到家门口,主要是考虑到孩子身体不舒服。

    理工男迅速测算两者的理论依据,得出出租车在路上的时间和地铁回家差不多。

    乔麦从省钱角度出发,对儿子心疼归心疼,总觉得男孩摔打一下没啥不好。

    这样,就遵从了李湛的想法。

    陆桥帅在乔麦怀里蔫蔫的,他一肚子国外见闻,暂时没有精力讲。

    李湛时不时回头看这母子俩一眼。

    车子在深夜穿过城市的霓虹。乔麦忽然想起那些年,陆桥帅半夜发烧,她坐在老孙小摩的车厢里,陈有福抱着孩子。他们在颠簸中去往小城的急诊室。她把头枕在老陈的肩膀上,乘着夜色大胆靠靠岸。李湛来了,她的心长了草,但是他还是像草地上的蚂蚱,时不时蹦出来,提醒她,他才是和自己生活紧密联系的男人。

    理工男的理论依据遇到了阻碍,车子在高架桥上跑着跑着停了下来。按理说这个点交通并不拥堵,但是前面有辆车子出了事故,没来得及处理,于是落入俗套的堵了。

    3

    下半夜的这次堵车,没完没了。

    乔麦给孩子喝了水,陆桥帅的晕机后遗症还在发作,坚决不扮演乖孩子,吵着要回家。

    乔麦说:从小妈妈就叫你学会等待。我怎么说的来?学会等一顿饭,等一辆车,等一朵花开,长大后,你就学会等一个人,等一些糟糕的事情过去,因为着急也没办法啊。

    陆桥帅对母后的道理早就听的耳朵起了茧子,可他今夜就是将不讲理进行到底:小时候有一次过年回姥姥家,也遇上堵车,咱俩下车,还买了串糖葫芦,拿回来给我爸爸吃。我要吃糖葫芦!

    乔麦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次。那时候车子堵在快到故乡的路上,娘俩下车走到前面一个村庄,买了糖葫芦。致礼在车子里气的猴子念经,已经进城多年的他,想不到乡下竟然也堵车。乔麦却因为这串糖葫芦兴奋不已。

    现在,陆桥帅要吃糖葫芦,在上海的深夜里,除非来个魔术师。

    道理一概不听,陆桥帅就要吃糖葫芦,他说:要是我陈伯伯在这里,肯定下车给我买,上海又不是没有卖糖葫芦的。

    致礼不惯孩子,是因为懒。但老陈在,真有可能寻遍全城找糖葫芦。

    而此时,李湛在身边。除了目睹了一个离婚女人生活里的狼狈外,百无一用是书生。

    她有点后悔和李湛的这次匆忙之约,两个心灵相通的人,适合的约会地点大约只是茶馆咖啡最不好是个面馆,或者衣着体面看一场音乐会,而不是孩子哭大人叫的俗世生活。

    李湛回过头来,对陆桥帅说:我刚才给你拿行李,你的背包里掉出一本历史书,我很惊奇,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读这么厚重的历史书。我从小对历史感兴趣,好想借你的书看呢。

    陆桥帅:不借,我还有一点没看完呢。

    李湛:了不起啊,这么厚的书只有一点没看完,你看过的这本书里,最喜欢哪个朝代呢。

    陆桥帅:汉朝。

    李湛:一般人都会说唐朝,因为大唐盛世,出了好多语文课本上的诗人。你喜欢汉朝让叔叔很惊奇,你能告诉我喜欢汉朝的哪个人物吗。

    陆桥帅随口说:韩信。

    李湛:我这次回西安探亲,去看了真正的韩信墓,你知道在哪吗。

    陆桥帅:历史书上没说,在哪?

    李湛:我奶奶家附近有个村子,叫龙王庙,就在那里。但是找到那个墓,费了很大周折。

    陆桥帅:这么有名气的人物死了居然埋那里,你不会骗人吧。

    李湛:骗你呢,我也变不成小狗。不然我真想变成小狗试试。你想听哪个历史人物的故事,随便点播,我都能讲出来。

    陆桥帅:你在美国做什么工作。

    李湛:说书先生。有时候用中文说,有时候用英文说。

    乔麦听了暗笑。

    陆桥帅从车后座上直起身子。小男生对历史的着迷,是乔麦始料不及的。从前他看一点书,总是急于向母后大人卖弄。这回,遇上一个说书先生了。

    李湛提了个要求和乔麦换座位,他说他姥爷是个老中医,他最早去美国念书的那些年,每次回国都要晕机,连脚都是肿的,他爷爷有个按摩手脚穴位的方法,可以让身体放松。他一边按摩一边说书。

    他说:你妈妈白天还要工作,晚上去接你,明天还有工作,让她到副驾驶上睡一觉吧。

    陆桥帅这时候有点还原成一个懂事的孩子了,于是就答应了换座要求,就这样,李湛换到后座去,一边跟陆桥帅按摩,一边给孩子讲历史。

    说书先生讲的历史,并不刻板,还掺杂着他知道的一些野史,甚至出租车司机都听迷了。

    副驾驶的乔麦自然舍不得睡觉,她也成了忠实听众。今夜李湛落地,一个知识渊博的男人原来这么有魅力。

    乔麦心里的草偷着长了一尺。

    她想起他在西安时对他的表白:网络早有十年,你肯定是我的人了。

    4

    陆桥帅的耳朵在下半夜被喂饱了。后来道路终于疏通,他也安心的睡着了。

    出租车到了住处的时候,天光都有些放亮,说书先生抱着陆桥帅进屋。

    乔麦租住的一间民宿是上下铺,陆桥帅被李湛扛到上铺时醒了一阵,含含糊糊叫了声李湛哥哥。

    叫完才安心睡去。

    乔麦煮了面和李湛一起吃最早的早饭。他们坐在窄窄的桌子两边,因为孩子在上铺睡着,两人也不敢讲话,生怕吵醒孩子。

    对岸的李湛拿起手机给乔麦发信息:我知道你会做全世界做好吃的饺子,希望我有福气吃到。

    乔麦拿着手机回复:不就是一顿饺子吗,很容易啊。

    李湛:是的,加州的海连着中国的海,海是一体的,这不难。

    乔麦忽然有些感概,手机写下:海水日夜交换,从东岸到西岸,地图上巴掌大的距离,隔了一生一世。

    李湛:海水日夜交换,从东岸到西岸,你我在饭桌两端,吃着热腾腾的面。

    相比而言,说书先生反而更接地气。乔麦无声的笑了。

    李湛继续发信息:人们容易接受自己的忠贞善良温暖大义,唯独接受不了自己的“想要”。姑娘,你想要什么?而我想要你。

    乔麦:赶紧吃面堵住嘴!

    ……

    李湛还要赶回苏州。乔麦送他去巷子口。

    李湛说:孩子还在屋里睡着,你不要走远,我在苏州一个月呢,很容易来看你。

    乔麦想说好,又觉得自己因为昨夜那个夜,心深处的花园长草,但好像老陈还根深蒂固长在那个园子里。她怎么会是这样呢这样呢?

    人真是看不清自己。

    巷子口,两人自然相拥而别。李湛要去亲她的脸,她迅速闪了。

    那个吻本该印在脸上,却到心里盖了章。

    乔麦不知道的是,巷子口的这一幕,被改道来上海的陈有福看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