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陈家的阳台上，阳光欢呼雀跃的涌进来。乔麦沐浴在阳光里，周身温暖。
老陈吃的很急，他真是饿了。
他觉得，乔麦的饺子，从来对了他狼心狗肺旁边的胃。
乔麦：慢点吃，别跟个饿死鬼托生的一样。
老陈：饿死鬼风流鬼，只要是你的鬼，都挺好。
乔麦笑着说：什么鬼不鬼的，摸的着的人不是更好吗。那些说来生如何如何的，都是鬼话。
老放慢了速度，若有所思：等妞妞去北京上学，我以后会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你。
乔麦：你忘了，妞妞去北京，我也要去上海。
老陈恍然大悟：这不妨碍，我周末去看看你。坐飞机打个盹儿就到了。
的确，A城到上海之间的航程，也就两个小时不到，让人觉得双城生活仿佛一觉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老陈又问：我这几天都忙惨了，忘了问你在那边的房子找好了吗。
乔麦：暂时没有合适的，现在到过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大部分房子都是要一年租期，不喜欢短租。
住酒店吧，我来埋单。老陈像个霸道总裁的口气。
乔麦：疯了，你有多少钱给酒店扔。你还记得那个民宿吗？过了国庆节是旅游淡季，民宿不是每天都有人住，老板也有意向把房子暂时从平台撤出，私下租给我。这几天我在跟老板谈。
老陈想起上海的那个民宿，一个单间房，上下床，虽说厨房卫生间都是迷你型的，但麻雀小五脏全，乔麦一个人住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且房子在上海的老城区，算是闹中取静。唯独想起老板那张白胖胖的脸，有点不舒服。
老陈：还不错，就是老板太精了，我亲眼见他买葱都买一棵，西红柿俩，鸡蛋仨，比周扒皮还要抠，我怕你吃亏。
乔麦笑了：看你说的，我是租他的房子，不是去和他过日子。他就是批发大葱也不会给我一根。
乔麦喜欢那个房子，但她觉得老板要价太高了，每月降下五百块，得买多少葱啊。估计老板也想每月多五百，该买多少葱啊。
他们都在想那颗葱。这才是生活的本质。
老陈：我争取去送你。
争取俩字落在乔麦的心上。她不知道失望了多少回。老陈用词谨慎，如果争取不上，就不去了呗。
老陈继续说：我们把房子简单收拾一下。我记得上次去，卫生间的那块玻璃有裂缝，厨房的油烟机老掉牙了，跟老孙家的差不多，一开就吼，还有洗手盆那个水龙头太紧了，窗帘也好像有点薄，台灯太暗了，你要是看书对眼睛不好…
仿佛不是乔麦租房子，而是共同搭建他们在上海的窝。这些东西真要整改还要争取老板的同意，但哪有女人不喜欢男人先造个梦呢，配上秋日美好的光线，也可以叫白日梦。
吃到的苦太多，她不忍戳破这点甜，就说：你还忘了一样东西，必须带去上海的。
老陈：什么？
乔麦：戴好头盔。
老陈愣了下，忽然想起那晚在民宿里和乔麦做爱，脑袋被上铺的铁家伙撞了大包。
老陈笑了，低声说：这地方才是重点整改对象，把那张上铺的床拆了吧。
那一晚的激情电影同时在两人心中心照不宣的放映，忽然就对分离的双城生活有了浪漫的期待。她本打算告诉他关于妞妞的事，却发现任何破坏和平的坏事都是坏蛋。况且她答应妞妞保守秘密的。
没来老陈家之前，她鼓起风帆，要大海航行。到了老陈家来，她是个叛徒，背叛了那个刘胡兰的自己。
她还爱着他。爱让一个人心软。
于是她接了老陈的话：你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老陈这时候已经吃完饭，他就摸索着乔麦的手，她的手又瘦了很多，刚才他在厨房里抱她的时候，感觉她的腰更细了。为什么近在咫尺，他们却不能随时到床上去。也许只有在上海，他们才可以做窝鸣叫。
不。
他说：今晚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说：我不能老把陆桥帅放在致礼那里。
他说：我们不要总让子女牵绊我们的生活。
直到有个声音飘过来：爸爸。
两人的手从阳光里分开。
2
妞妞身上裹着一条毯子，人在筒子里晃。
她扶墙而战。睡了一觉的她，仿佛又回到昨夜那个灵魂出窍的可怕状态。
刚才的甜果然是白日梦，老陈和乔麦同时站起来。
老陈紧张的问：妞妞，你是不是饿了，小乔阿姨特地给你包饺子带过来了。
乔麦读出妞妞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也许是怕自己跟老陈坦白了那些事？她心想多亏自己没说。
妞妞的眼睛看着乔麦说：你能到我房间里来吗。
老陈和乔麦都有些疑惑。乔麦对老陈说：你去厨房热热饺子，我跟妞妞说会儿话。
于是兵分两路。
到了妞妞的房间，妞妞把被子一掀，对乔麦说：我流血了。
她的声音有些抖。刚才在厅是竭力克制。
乔麦一看床单，果然一大滩血迹。
就说：妞妞，你来例假了吧。赶紧垫个卫生巾。
妞妞：已经垫了。不会是别的血吧，我要死了吗。
午后，当老陈和乔麦在阳台谈上海的窝时，妞妞的梦里，总有人无处不在的追着她，她跑啊跑，最后跑到河边，无处可逃，于是纵身跳进河里。死的不是狗杠鱼，而是妞妞……
醒来，发现身下黏糊糊的。
她又陷入了恐惧中。就像初夜撕裂那次，又流了很多血。
乔麦说：怎么会是别的血呢，妞妞你太紧张了，你上次来大姨妈是哪天。
妞妞有着老陈的细心，就去翻日历，说：还不到一个月，我来大姨妈都是超期，从来没有提前。
乔麦：你才十六岁，女孩子到二十岁之前，经期不准是正常的。
妞妞要哭起来了：我大约快死了，肚子还疼。
乔麦说着再次看了看血，说：你看都有血块，颜色也有点暗，要是身体其他部位流血，血是鲜红的。你就是太紧张了，所以这次来例假也不正常。我们先把床单换了吧。
妞妞听了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于是妞妞找出新的被罩床单，乔麦把染了血的那套换下来。见枕头套上都是血迹，于是说，连枕头也洗洗吧。
妞妞木呆呆的答应着。
乔麦都替老陈犯愁，妞妞这个样子，如何去北京面对新生活？老陈果真用词妥当：争取。
争取的大约只是屁。
但她料定妞妞还有别的心事，就问：妞妞，如果心里的负担太重，会把人压的变形。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这屋里只有在咱俩，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我说过，不经过你同意，不会跟你爸爸说。
妞妞咬了一下嘴唇，说：没啥，我大约太饿了。
新床单铺好了。乔麦对妞妞说：快去吃点饭吧，肚子不饿，心里不慌。
3
乔麦抱了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出来，老陈已经把饺子热好，还冲了一杯热牛奶放在桌子上。
刚才在阳台上他像个恋爱中的傻小子，如今又是一副中年人如临大敌的样子。
乔麦说：妞妞来例假了，你去搓搓脏了的被单，然后放洗衣机里。今天太阳挺好的，估计到了晚上就干了。
老陈真是被他这个女儿吓怕了。如今听说是来例假才算放下心来。以前也不是没给女儿洗过弄脏的被单内裤。后来妞妞慢慢大了，父女俩的生活有了规律，妞妞就不让爸爸碰这些脏东西了。今天有乔麦在，正好搬了救兵。
他感到乔麦的存在真的非同一般。一定有些女人，你经过她身边时，她的气场是天生给人力量的。
他于是去卫生间搓床单去了。
4
和早餐那种硬塞的样子相比，妞妞这次是真的有胃口吃东西。
乔麦在妞妞对面漫不经心看手机。
她感觉妞妞有话要说。
妞妞吃的很慢，时不时偷着观察乔麦。
乔麦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切。她继续看手机。
终于，妞妞开口叫了声阿姨。
乔麦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瘦的脱了相的女孩子，她所有的尖锐奇怪的消失了，连眼神都是游移的。
此时，家里的门铃忽然响起来了。
妞妞立刻弹起来去厅的猫眼前观察动静。她对一切来访的人感到可疑。
门口站着她不认识的俩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老头。
于是妞妞转身喊了声爸爸。
老陈把搓好的床单放洗衣机里。还有一个枕头套也被妞妞的经血染了。但痕迹不重，他一会儿再来对付。
他擦擦手出来开门。
门开了。
秘书爹和妹妹先后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