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有福怎么都没想到，今夜开车来接两个酒鬼的，是他的前女友金莲。
金莲即使深夜出行，也是紧身衣裙包裹姣好的身材，唯一不同的是，她白天高耸的发髻，夜里松散下来，
藤萝弥漫，幽暗花香，暗袭了两位酒鬼。
李总坐车喜欢在后座，怕死。这和当年陈有福单位的那位李经理喜好相同。陈有福只好坐在副驾驶上。
上车后，大约酒喝多了，陈有福这个老司机怎么也扣不好安全带。
金莲斜过身子，一把抓了安全带的扣，顺便也把老相好的手抓了。像摸了条鱼，在黑夜里又悄无声息的放了，然后结结实实把老陈给捆了，又提醒后座的李总也扣好安全带。
金莲问：先送谁？
李总：先送老陈，他家近。
李总不知道老陈住哪个小区，老陈知道李总住哪，按照合理的线路，到老陈家的路上，经过李总家。
但世界上怎能有合理二字？
雨刷一遍遍刮着深夜的雨。驶过空寂的小城。
金莲开玩笑说：李总啊，你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明明自家饭店有，跑到人家家里来吃饭。怎么着，是怕我急着要账啊。
李总歪在后座，酒后吐真言：要怪就你边上那位，我是想去尝尝你的醉蟹麻辣小龙虾的，老陈非要拉着我来这旮旯…
金莲目不斜视，对陈有福说：你老人家不地道啊，下次再不支持我的生意，我没饭吃了，去你家吃…
老陈尬笑着。
李总哈哈着。
金莲忽然说：李总，你没扣安全带，别企图蒙混过关，我都看到了。
某些时候，男人都有受虐倾向，想要女王的高跟鞋踩他一下。李总赶紧把安全带扣好，连连说：老板娘跟女干部一样。
金莲：老板娘和女干部的确差不多，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金莲和李总一来二去，把老陈晾了菜。
李总忽然说：老陈，问一下温泉酒店还有没有房间吗，今晚不回家了，去泡个温泉。你也陪着吧。
李总的老婆出差，孩子上寄宿学校，他最近是孤家寡人。温泉酒店是单位的定点招待酒店，此时不到国庆假期，酒店肯定不会满。
老陈赶紧打电话定了房间。
金莲说，喝了酒，要小心泡温泉。
李总：这不是把老陈叫上了吗。
李总喝酒想要他陪着，泡温泉恐怕不想让老陈陪。老陈自然明白同类的心思，于是赶紧说自己不想去，想回家早点休息，请领导批准。
李总摆了摆手：老陈你不地道，不地道啊。
车子掠过温泉酒店，金莲说：李总要不要下来。
李总：先送老陈，再麻烦老板娘折回来送我，这雨中夜景，我想再欣赏一会儿。
李总今夜成了文艺老青年。
于是，金莲开着车子，一路把陈有福送回家。
2
雨还是很大。老陈和李总都没带伞。下车前，金莲递了一把伞给老陈。
老陈说不用了，三步两步的就到家了。
说着，跟李总道别，谢了金莲，一下冲进雨里。
车灯照耀下，陈有福不知脚下打滑还是喝酒太多了站立不稳，差点扑倒在路边的冬青绿化带上。
金莲冲下车子，撑开伞，奔过去，把老陈遮住了。
老陈站起来。
头顶了伞。又猫下腰。和金莲很近。
金莲说：拿着，叫你拿着就拿着，感冒了咋办？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
陈有福只好接了伞。
雨夜里有青草气息，也有金莲洗过澡后的幽暗花香。
男人，原来是这么软弱的动物。
金莲离开雨伞快速上了车。
橙色小鳖盖，消失在茫茫雨中。
3
剧情总是落入俗套。
那晚，喝醉的李总需要人陪。
金莲就留宿在温泉酒店。
她伺候李总洗澡入睡。
一个喝醉的中年人，老二暂时低伏。到了半夜，李总活了过来，翻身上了金莲的身子。
金莲使出瑜伽十八招，招招抓人魂。可惜李总只能勉强接招一二。
金莲想起当年她和陈有福的同居岁月，她瑜伽十八招，他不但招招接住，末了还赠送几招。
性不足以让女人怀念。若是加上好，会在枯萎的岁月里开出花朵来。
金莲搞定了李总，有了靠山。女人征服男人的快感在征服途中。如今她手持猎物，却加倍怀念老陈。
4
和李总好了后，金莲得到了好处。李总单位的招待任务，有一部分移到金莲饭庄。
每一次李总单位来人，金莲总是问果子，留意着有没有李总生日宴点菜的那个人。
果子问：哪个？是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大叔吗？
金莲：你觉得哪个大叔长得最好看？
果子：还用说，是那个姓陈的。上次呆在房间里，有叫他老陈，也有叫他陈经理的。
果子记住了长得最好看的大叔。
但是果子的汇报里，老陈一次都没有来过。
他看起来要跟前女友华划清界限，连酒场都拒了。金莲很失落。她所有建设起来的城墙，随着他的远离，一片片倒塌。
墙还塌完，机会来了。
工作组在老陈单位驻扎期间，公司领导心疼同志们吃食堂，因此让饭店每天供应一顿丰盛午餐。送餐的饭店，就是金莲那边的。
平心而论，金莲送的菜，品类搭配和口感都十分不错，工作组的同志们很满意。
每次送菜的是一个小伙子，开着面包车，人长得精神，干活也利索，送完东西由他负责找陈有福签字。
金莲一次也没出现过。
金莲肯定是跟李总好了。男人的笼子里都关着一只色狼，至于放出来与否，老二说了算。
陈有福放下心来，但又不知为啥，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飘过心头。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男人女人因为利益，太容易交换裤衩了。
有一天，金莲饭店的小伙送完餐，去找陈有福签字，顺便给老陈带了两瓶酒和一摊醉蟹。
说是快过节了，老板娘为表示感谢，送两瓶酒和自己亲手腌的醉蟹给陈经理。
陈有福不要。说自己除了应酬，几乎不喝酒。
小伙子很为难。说要是提回去，会被老板娘臭骂一顿。
陈有福说：转告老板娘，我只是执行上级命令，我就是一干活的，她不欠我人情。
小伙子建议说：不如收了，你要是觉得不妥，工作完毕，拿到食堂跟大家一起吃了喝了就行。
陈有福：那你送食堂吧，让管理员记个账。
于是，两瓶好酒就放在食堂去了。陈有福还写了个收货便签让小伙子带给金莲。
小伙子回去如实汇报。
金莲亲手腌制的醉蟹，李总还没吃到，先送给老陈了。但老陈把礼品冲了公。
她想改变策略对待老陈，但老陈这家伙油盐不进。
她心想：小样的老陈，等我办完大事，再来收拾你。
5
大事就是到期的大额存单。眼下，钱比男人重要。
她试过几招都无法得到王太太的身份证。于是就想到了外甥女果子。
但她又不知如何跟果子交代这事。
果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农村出来的孩子干活也很卖力。当个领班已经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有一天果子忧愁的跟金莲说：小姨，我想搬出来住。
金莲：为嘛，免费的大房子住着，烧包吗。
果子的母亲和金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所以，果子和王经理之间没啥血亲关系。王太太收留她，已经是看金莲的面子了。
果子：舅姥姥这人，疯疯癫癫的，让人受不了。
金莲：要是正常，还要你在人家家里免费住？
果子：你不知道，我还在洗澡，她就跑到卫生间里去拉屎。一边拉屎一边跟我大声跟我说话，还问我臭不臭…她是谁啊，武则天拉屎也不香啊。
金莲：你忍着。
果子：睡觉前她还捏我胸，说我的还不如她的大。我奶再小，也是一个小乳鸽，跟她那俩黑葡萄镶在平盘上能一样吗。总之，我想搬出来，哪怕房费贵，可自由更可贵。
金莲咯咯着笑起来：你小小孩，还自由自由，自由当饭吃吗。
果子提醒说：小姨，我虚岁21了，不是小孩子了。
果子长得显小，脸蛋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十七八的样子。
金莲说：你想搬出来，是不是想搞对象，那个开面包车的小伙子，每次来店里，我都看你眼睛都发亮。
果子发誓说就是受不了王太太，王太太的话一拖拉机装不下，她的垃圾桶盛不了。她想要休息好，然后为舅妈好好工作。这不，她连租房广告都看了。
她把贴吧的几个租房信息给金莲看。
金莲一看，其中一个是乔麦的房子，楼下就是陈有福。她当下心潮澎湃，态度一转。说：你搬出来也好。我也想搬出来呢，我那个房子是个一楼，有耗子，我怕耗子。咱俩可以租一个房子。
果子一听，兴奋的脸蛋更红了。
接着，小姨更甩出炸弹：不要你付房租，你就跟我住就行。但是，有个前提条件，你能帮我办点事吗。
果子：只要不违法犯罪，我都可以为小姨做。
金莲于是说，我想要你舅姥姥的身份证用用，你别问原因，就是一点私事。
果子的脸色变了：不经人同意，拿人证件，是犯法的。小姨，我不干。
金莲：我能害我舅妈吗，就是有一点不方便说的原因。算了，就算我没说，你约了哪天看房呢？
果子也很快回到房事上。跟小姨汇报工作。
金莲想要租下乔麦家的房子来，当然不能自己出面，她要果子去看房，至于后面是否要跟果子同住，她自有安排。
饭店里还有一间空屋呢。
果子不明就里，那天就去看房，急着把底牌亮出来，结果被聪明的乔麦看出异样，很快收到拒绝的回复。
至此，金莲想成为老陈女邻居的计划悄悄流产。
但只要留在A城，就有接近老相好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