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帆扫了一眼,视线移到最后的落款处,指腹倏地用力捏紧纸张。
“这字是谁签的?”他声音有些颤抖。
小谢以为有什么问题,赶紧看过来,说:“这是普维吉女士的签名,怎么了娄总?”
娄帆眉心紧锁,反复盯着那笔迹看。
其中所有的小写字母‘g’的最后一笔,都习惯性的勾回穿过竖线,这是夏夏的写字习惯。
娄帆觉得荒谬,但他的心脏还是跳到了喉咙,急切问道:“你们见到她本人了吗?看起来多大?有没有怀孕?”
小谢茫然摇头,“全程都是一个泰国女人接待我们的,她说普维吉女士不在曼谷。”
娄帆眼中原本泛起的点点亮光又渐渐熄灭。
他盯着那个签名许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半晌,只听他对助手说:“延迟起飞。”
娄帆打了若干个电话,叫泰国本地的朋友帮他查一个叫珮芙·普维吉的人。
可陆陆续续的回音,都只能让他获得少得可怜的信息,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只知道这是个华裔投资人,最近才活跃起来。帆哥,这人怎么了?”
娄帆按了按额角,说:“没事,可能我太敏感了。”
中国女性、笔迹一样,单凭这两点就把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联系在一起,说给谁都会觉得是他疯了。
“行,那哥,我这边有什么消息再和你同步,反正泰国就这么大点,叫Sasi的也不多。”
“你说什么?”
娄帆瞳孔猛缩,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瞬间捏紧手机,喉咙发紧,一种极度亢奋的直觉淹没了他,让他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
他在这一刹那猜到了答案,但还是颤声问出:“Sasi是谁?”
电话那头纳闷道:“Sasi就是你要找的人啊,我们这边除了正式场合叫名字,一般都叫昵称。你要找的珮芙·普维吉,昵称就是Sasi。”
——“Sasi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走吧。”
——“普维吉女士真的很慷慨,二话没说就借给咱们了....”
娄帆的脑海中乍现这几天的事。
陌生人为什么要保释他?陌生人又为什么二话不说要借艺术品给他们?
一瞬间,灭顶的狂喜让娄帆感到天旋地转。
-
与此同时,京市。
林越向蒋随舟汇报完盛京时捷足先登的事,看见他的脸色很差。
“蒋总,抱歉,我应该动作再快一点的。”
蒋随舟闭眼,倚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我是不是当时不应该放他一马?”
林越心道:还不是因为您知道了黎小姐心里根本没有他,所以才没把人放在眼里。
但他的情商显然不允许自己这样说。
“听说盛总这个月病情又加重了,可怜盛老爷子一把年纪,还要坐镇集团。他要管就管吧,因为他只有那点念想了,但黎小姐对您和对他可不一样,您何必和外人一般见识。”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林越也不知道,反正这么说就对了。
果然,男人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
蒋随舟疲惫的睁开眼,看见办公桌上倒扣着的相框,目光骤然变得很落寞。
“一不一样现在也一样了。”
她走以后,蒋随舟不敢去看任何和她有关的照片视频,再也没回过华庭路5号,每次路过公寓的时候更是远远就让司机绕开。
他不敢碰和她有关的一切。
一碰就浑身发疼。
就像脚指甲里插进了一枚钢钉然后照着墙面狠狠踢上去一样,疼的皮开肉绽,浑身颤栗。
此刻,他的指尖缓慢的抚摸上相框的边缘,几次要将相框扶起,却都气息不稳的停下。
他感觉自己的手突然变得无力,连抓握都做不到。
这是一种生理反应。
林越不忍心,劝道:“老板,不用勉强自己。”
蒋随舟却说:“她会怪我。”
“她已经怪我了。”
“不然她为什么从不来梦里找我。”
他咬紧下颌,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相框拿了起来——
一张笑容灿烂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蒋随舟呼吸一滞,立刻闭上眼,一瞬间,眼泪落下。
他的胸腔像被人拿手术刀活活剖开,一只手伸进里面搅啊搅,搅的心脏和血管即将断裂,然后藕断丝连的拔了出来。
林越看见蒋随舟的下巴都因疼痛而颤抖,他僵硬的保持着拿相框的姿势,却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照片上的人,只微微仰着头,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不太好受地说:“老板,黎小姐的公寓被卖掉了。”
林越本想等他状态好一点的时候再说这件事,可三个月过去了,他感觉老板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什么时候的事?”蒋随舟闻言顿时睁眼,双目赤红。
“就在她上飞机前的那一周。”
蒋随舟皱眉,“谁卖的?”
林越觉得这问题问的不像是老板的智商,“当然是黎小姐本人。”
“不可能。”
蒋随舟的语气非常肯定。
林越不解,但耐心解释:“的确是黎小姐,我确认过,是她签的字。”
“那是她唯一的不动产,也住了很久,X-MUSE当时又各种赞助,资金链没问题,她爸爸也没问题,她有什么理由要.....”
说着说着,蒋随舟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想到了一种可能。
十几秒后,他声线颤抖着对林越说:“去查她卖给了谁,再查一下去年12月份她的钱款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