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骆家当猴耍。

    骆宁只觉自己可怜。

    她从出生开始,就不受期待的。

    白氏自己选择了骆崇邺。为了这个机会,她放弃了邱士东的婚约。到头来,她又说她是被逼。

    真正无辜的,只有骆宁。

    骆宁从小承受白氏的怒气。每当她日子过得舒服,白氏就会想到白慈容。尤其是生辰。

    因此,每年生辰祖母叫人送骆宁新衣新鞋,她高高兴兴换上时,必定要听到身边的人厉声警告她,要孝顺母亲。

    她母亲有多可怜,生她的时候多难。

    而这一日,母亲也从不给她好脸色。

    “也许,我真的该好好过个生辰。”骆宁想。

    前世的命还过了,今生的命是她自己挣的。

    她为自己活一次。

    她从不欠白氏。白氏人生的每一步,包括生骆宁,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而骆宁,她没有选择过是否要出生、由谁生。

    这场闹剧里,骆宁从未受益。所以她的血是干干净净的,她无罪孽。

    她有资格过一次生。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骆宁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到自己的礼物。

    祖母那边,却送了她一份地契。

    是祖母一个陪嫁的庄子,每年盛产桂花。

    “你收下。往后再不好,也有这个庄子的收益,你不至于挨饿。”祖母说。

    骆宁开心接下了。

    她会很好,祖母亦然。

    端阳节前夕,侯府有些冷清。

    白氏病倒了,温氏和二夫人不怎么操持过节,只是给下人散了些东西,家里挂了菖蒲与艾草。

    骆宛私下里送了骆宁一个长命缕,她自己编的;骆宁回了一个蝙蝠络子,也是她自己织的。

    骆宁自己也用五彩丝绦做了些长命缕、蝙蝠络子,回头送给雍王和太后。

    转眼到了端阳节,出嫁的姑娘要回娘家躲午,骆宁则进宫去陪太后过节了。

    皇族众人与亲眷,都会在平时宴请的崑玉殿,陪太后欢庆端阳。

    骆宁先去了寿成宫。

    雍王、平阳公主、辰王和魏王都在,另有他们的王妃与驸马。

    骆宁上前见礼。

    “阿宁来,坐哀家身边。”太后笑着对骆宁说。

    太后身边空了一个位置。

    骆宁走过去。

    她头一回见魏王夫妻俩。他们前些日子去了封地,半个月前才回来。

    “……你出来,我有话说。”萧怀沣对骆宁说。

    骆宁尚未落座,只得又站起身。

    她随雍王走出了正殿,立在回廊下说话。

    回廊屋檐下,日暖风细。

    宫婢与内侍们特意避开,站在远处,这一隅只骆宁和萧怀沣。

    萧怀沣今日着家常直裰,淡青色绣祥云纹,墨发束冠,气度雍容,又挺拔威武。

    “四哥四嫂回了京。他与三哥不同,你与他们相处留个心眼。”萧怀沣说。

    骆宁应是。

    萧怀沣还问她:“家里的事,处理得如何?”

    “一切妥当。该知晓的人,都知晓了,我不留把柄。”骆宁道。

    萧怀沣微微颔首。

    他又问了几句,尤其是那张布防图。

    “……我爹爹最懂忌讳。他拿到手里,没分辨真假,先烧掉了,永绝后患。”骆宁说。

    又说,“您放心他。他心中,他自己的性命与权势第一重要,他绝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不会给王爷惹是非。”

    萧怀沣看一眼她。

    很少有人能直白又观、不带情绪评价自己的父亲。要么描补遮掩、要么愤怒倾诉。

    这些都是下意识的,话说出口,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

    骆宁却置身事外。

    她能把亲情看得透,且不在乎,也许她注定就是极好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