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有人在颤抖,他重回可怕画面。

    魏坪生。

    记忆追溯对比,他曾回到最初模拟画面,面对父母被害,他逃走躲避,没看到细节。

    记忆将那段岁月强行带到此刻,魏坪生靠着墙壁的身躯像是被寄居的藤蔓缠绕包裹的窒息。

    那些残骸从记忆尘封里翻出来,挣扎着让细密冷汗沿脊椎滑落。

    “妈......妈!”

    他失声惊呼,记忆追溯画面中再度出现。

    魏瑕失神的幸福笑容倒映在他瞳孔,展开的双臂像是迎接睽违已久的母亲。

    “妈,你来接我了吗?”

    “妈妈,我不能走。”

    “事情没做完。”

    眼睑低垂,魏坪生情绪彻底崩塌,踉跄来到病床。

    他将额头贴在‘魏瑕’粗糙的手掌上。

    像是小时候哥哥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

    他说。

    小生,未来的你在人生每一步都将生生不息,那时的人们会因为你而充满力量。

    小生。

    魏坪生无意识孩子般的语调。

    “哥。”

    病床的“魏瑕”手粗糙的手掌痕迹摩的他皮肤刺痛,魏坪生鼻子被堵住,声音从胸腔沙哑闷出来。

    “小生来了。”

    “但你不好,你现在还不出现。”

    魏坪生的孩子站在病房看着,印象里的父亲始终从容自信。

    他从没见过这个商业上叱咤风云的父亲这样脆弱的一面。

    病床的褥子带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魏坪生带着哭腔,眼泪滴落在粗糙的掌心。

    “你出现吧。”

    “小生来了。”

    医院楼下的餐饮店和水果店很多。

    那些音乐伴着霓虹招牌在车水马龙的热闹都市里努力营造繁华。

    带着口罩的魏俜灵气质出尘,站在糖葫芦草垛边呆呆看着。

    那些糖衣里晶莹剔透的山楂,草莓,红的像火。

    “多放糖,谢谢。”

    “所有糖葫芦我都要了!”

    拿着兔子玩偶的美丽女孩不安的等待,眼睛红肿。

    她只是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抿着嘴。

    为什么还没来。

    为什么还不来啊。

    这次小灵买的是最贵的糖葫芦......

    她等不及,一秒钟似乎都算煎熬,于是她索性吃力的抱着糖葫芦草垛子,在街头拼命奔跑。

    魏俜灵忽然脚下一颤。

    人流中一道身影出现。

    身姿挺拔,眉眼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

    只是高了很多。

    眼泪这一刻夺眶而出,她想喊一声哥,是你吗?

    只是随后她发现那个人的眼神。

    这个路上很像哥哥的人,他很年轻,自信,坚定,皮肤白皙。

    他走路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魏俜灵退后两步,流着眼泪。

    不是的。

    这是我哥不曾拥有的。

    我哥其实从没有过自信刚毅,什么都是假的,伪装的。

    身姿挺拔是做给弟弟妹妹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只有做事是真的。

    衬衫和T恤,牛仔裤和花边长裙,名牌包和行李箱。

    街道上每个人行色匆匆,奔赴人生下一场旅途。

    只有那个糖葫芦草垛子,在街头巷尾的嘈杂声音中停下。

    魏俜灵茫然看着,耳畔忽然所有声音都像静止。

    惟抬眼间,满目槐花。

    郁郁葱葱中冒出头的风铃生机勃勃。

    几个半大孩子举着竹竿正闹着打槐花。

    “魏叔叔说这个能烙饼呢,我回去让我妈试试。”

    嬉笑离去的孩子勾肩搭背,在夕阳下拉长了影子,快活的不得了。

    一点零星槐花落在魏俜灵素净掌心,沾上那些琥珀色冰糖葫芦。

    倒映在魏俜灵眼睛里,肩头耸动,她开始无声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