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城医院。
首次真正面对黑手发起冲锋的魏坪生觉得自己终于勇敢了。
当记忆追溯画面出现。
之前曾模拟感受过的,死亡追杀的恐惧来袭。
他想到昔日模拟长子画面,毒贩日夜追杀,无时无刻的惶恐。
现在哥哥呢?
藏在尸体下,和对方玩命的互相算计!
他只能握紧手看着新的长子追溯。
我的哥哥。
我哥哥所处的世界。
……
长子追溯新画面。
刘武真的够狠。
太阳穴被重击产生的脑震荡让魏瑕现在还在干呕,身上的淤青算是最轻微的伤。
魏瑕仔细检查,调整状态,同时将刘武乱糟糟的尸体放在门口,算是震慑。
之后他迅速打开房间所有窗户,门,灯。
这也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战场。
彭景国把下线当作养蛊。
接下来,厮杀会混乱到极致,每个人都是对手!
先灭掉其他人的心理博弈,螳螂捕蝉的战术博弈,合纵连横的战略博弈,一切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是猎手,也都是猎物。
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的选择。
或许他们会联手先对付自己,也可能放任胆子大的狠人,自己留在后面捡便宜。
地面上酒瓶子被堆积在一起,夹杂着破烂的纸壳,断腿的椅子,还有各式各样被拆开成了一地碎片的电子产品和塑料碎屑。
油漆,潮湿发霉的木头,变质的酒水气味混合在一起。
现在魏瑕躲在垃圾里,盖着破烂的被子。
垃圾对方很有顺序,保证他睁开眼就能看到,站起来就能动手。
刀锋被擦拭干净,死死绑在手里,魏瑕终于开始休息。
他不能睡,只能硬挺着保证体能恢复。
等待厮杀很难熬。
于是魏瑕眼神冷冷盯着唯一的卧室门。
他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同时他一边想着:
“小生现在在学什么呢?在学校怎么也是优秀学生代表了吧?奖章不知道和之前的一样吗?”
“等我回去,我去偷几个他的奖状,给爸爸妈妈看看。”
“嘿嘿嘿,小生同学,哥要偷走你的荣誉了。”
“也不知道小政的围棋学的怎么样了,那个副市应该还在认真教导你吧?对了,滇西这边的围棋可好了,见没见过玉石翡翠铸造的围棋?”
“等着吧,到时候哥给你准备两套,你送你那个副市师傅一套,自己留一套。”
“小央,你的高频电磁通讯技术研究的怎么样了?频谱稀缺,信号干扰和电磁兼容性可要全面考虑,你啊,你这孩子总是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别贪多嚼不烂,科研就是要一步一步走,对不对。”
“小灵,你最好了,只有你最乖,最听哥哥的话,那个录音机你还在用吗?哥这次没骗你,那个录音机真的是爸爸妈妈留下的,你有没有乖乖唱歌,磁带是不是堆满房间了?你真可爱。”
“灵灵最可爱了。”
“哥哥最疼你。”
“因为你最小。”
垃圾堆的酒瓶子生了蚊蝇,潮热的天气里气味浓烈,堆放着杂物,尖锐的角度在魏瑕身上留下凹痕。
魏瑕快要睡着了。
但那些惺忪的眼睛总是很快警醒,心脏也随之猛然跳动。
他不敢睡,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在这些垃圾里小声又模糊的絮絮叨叨。
“真想一觉睡过去啊。”
声音的无力感和骨子里的疲惫,快要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只是紧跟着魏瑕又在棉被里的开口。
“事情还没做完。”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微弱又倔强。
“我不会睡的!”
他再次挺着,甚至尝试在自己身上留下更多淤青,用痛觉神经来提醒自己。
这一夜,魏瑕小破房间的门口,刘武的躯体千疮百孔,横躺在那里。
大门大剌剌的敞开,山里的风呼啸着灌注。
窗户也在山风里吹的疯狂摇晃,发出砰砰的声响。
厅,厕所,每一处的灯光都昏黄炽烈。
他在等,等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对手。
作为猎物,也作为猎人。
只是刘武的躯体在门口触目惊心,高大魁梧的身躯在山风里一动不动。
硬生生震慑的无人敢来!
…..
业城病房。
记忆追溯屏幕的光映照在魏坪政脸上。
魏坪政终于知道毒贩代言人有多可怕了。
这些人真的狠,也是真的冷血。
他们都是从厮杀里走出来的,从毒贩眼里最狠的一批人里千挑万选出来。
他们手上沾染着的血还有自己人的。
“我的哥哥在经历一场最残酷的养蛊。”
魏坪政分明看到哥哥眼里对血的厌恶。
他从来不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更不喜欢残暴。
这一刻,胸腔的疼痛如同针刺,密集而迅猛。
魏坪政抱着妻子和孩子,泪流满面。
哥哥只能蜷缩在垃圾堆里,等待着厮杀,或者死亡。
新一幕长子追溯画面。
其他毒贩下线各怀心思,到底一夜没来。
玻璃酒瓶和破烂针管被推开,散落一地,发出叮当声响。
窗外的阳光开始炽烈,连带着亮了一夜的灯光也逐渐黯淡。
魏瑕从垃圾堆里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身躯踉跄,打了个趔趄。
昨晚那场厮杀的后遗症很严重。
肌肉开始发酸,超负荷搏杀让乳酸开始大量堆积。
太阳穴被重击处受损的细微血管让皮肤肿胀僵硬。
后背摔在地面,导致脏腑器官受到影响,传来极度痛感。
魏瑕从垃圾堆里翻了一面木板,刀始终攥在手里,走向卫生间。
他还在防备会有人突然出现。
水龙头冰凉的冷水冲刷下,结痂的血污开始逐渐剥落。
魏瑕从纹身和伤疤里寻摸到这些肮脏,眉眼里是难以言喻的厌恶。
做为盾牌的木板就在身边,刀子始终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迅速洗澡后,魏瑕开始拖地,刘武留下一地的血污也被整理干净。
那具震慑了其他下线一夜的冰冷身躯被魏瑕恶心的丢在一边。
一切收拾干净,魏瑕远远透过窗户张望着。
旭日的暖光明艳,远山如黛,春草如烟。
那些蓬勃摇晃在风里的无忧花和路边的野草,让魏瑕眼底渐渐没了戾气。
他忽然想去小东基地,看自己的弟兄们,战友们,还有…金月埃做的饭也好吃。
“不去了。”
“不去小东基地了。”
魏瑕自言自语,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眼睛。
残留恶心气味的身躯,疤痕和纹身缝隙里有洗不干净的殷红。
“不要让他们看到我这一面。”
“我一直在故意拖延散场的时间...该和他们分开了...”
“不然他们和长江满汉鱼仔一样,又会总记得我。”
“我这种人。”
“以前是一个人,以后也要是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