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别忙。”
李徽如连忙打住,失笑道:“祖母,我暂时还不想那些事呢,你就同我好好说会儿话吧。”
太后点头道:“也是,陈显刚出事,你就找下家,难免落人口舌,那就等过一段时间再说。放心,这一次祖母一定帮你操持好。”
李徽如没太当回事,只是拉着太后叙旧。
祖孙二人说了好久的话,慈庆宫里笑声不断。
眼看太阳都要落了,太后才放李徽如走。
赵公公亲自相送,笑道:“好长时间没见太后娘娘这么高兴了,郡主以后不妨常来。”
李徽如心中感到惭愧,“从前是我做得不好,以后自然得常来陪伴祖母。”
二人正走着,一座八人抬的轿辇颇有气势地从面前经过。
李徽如抬眼望去,轿上的男人一袭紫色官袍,两条修长的腿自然舒展,姿态随意又透着桀骜。
他单手撑着脸,五官深邃,线条锋利,从李徽如面前经过时,丹凤眼微微掀起,从上挑的眼角中泄出几分不屑,又冷漠地移开眼睛。
他就那样走了,完全不把郡主放眼里一般,赵公公汗颜,小声说:“皇上器重谢将军,特许他入宫可乘坐肩舆。”
李徽如说:“既然是为国为民的有功之人,理应得到厚待。”
不过这谢昀亭未免也太狂妄了吧?他方才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她?
李徽如有些窝火,盯着那轿辇往前走,忽然听得轿上的人开了金口:“停。”
轿辇停下,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下来。
“原来是浔阳郡主。”
李徽如从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咂摸出不善。
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往来,当初定亲不过是长辈们的主意,之后更是没怎么见过。
谢昀亭似乎对她敌意不小啊,难不成还在记恨当年退亲的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李徽如打量着他,“谢将军。”
“听说郡主新近丧夫,还未来得及和郡主说一声节哀。”
李徽如眉头微挑,“谢将军消息有误,侯爷还没死呢。”
“是吗?”谢昀亭勾唇一笑,“那还要恭喜郡主守活寡了。”
“谢将军还真会说话。”
“郡主过奖。当初还要多谢郡主不嫁之恩,我的八字可没有永安侯那么硬。”
李徽如对上谢昀亭的目光,浑身寒意。
赵公公冷汗直冒,“哎呀,谢将军慎言!”
谢昀亭肆意地笑了两声,“想起旧事,开个玩笑罢了,郡主莫怪。”
李徽如垂下眼睛,失落道:“昀亭是真记恨我了。”
谢昀亭听着从她口中娇娇柔柔唤出来的“昀亭”二字,脸色微变。
她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她的眼里何曾有过他?
浔阳郡主才貌双绝,不知令多少人魂牵梦萦,他也早已倾心,得知自己入了太后的眼,要被指给李徽如时,他偷偷高兴了许久。
当初都要下定了,满京城都知道浔阳郡主和他要喜结连理了,可是李徽如竟突然对那个陈显一见钟情,非陈显不嫁,扭头就甩了他。
他跑到王府求了好久才见到她,可怜巴巴地问她:“郡主,不是说好了要与在下成婚吗?”
少女时的李徽如艳光四射,自然也是傲气十足,像只美艳骄矜的小狐狸一般仰着下巴,“都还没纳征,成哪门子的婚?不过是两家议过亲,又不是卖给你了,怎么还不能反悔了?你还想逼我嫁你不成?”
“我原本对你就无意,无非是看中一个门当户对,现在我既有了合心意的人,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他无措地捏着衣袖,小心争取:“我知道自己蠢笨,不得郡主青眼,可是我……我对郡主钦慕已久,成婚后,一定会对郡主珍之爱之,郡主可否再考虑考虑?”
“不必再多说,你我之间没有缘分,你走吧。”
“郡主——”
她离开得那么果断,他连她一角衣袖都没碰到,情绪失控地坐在王府门前淋了好久的雨。
回去后病了一场,郁郁寡欢之时,随手拿起短刃自伤,险些没了性命。
她问他是否恨他,他当然恨,这些年没有一天不恨她!
谢昀亭哂笑,“郡主也知道自己缺德吗?”
李徽如一脸惭愧,水光潋滟的眸朝他望过来,“当时的确是我太冲动了,伤了你的颜面,事后知道你因此自伤,更是愧疚不已。”
谢昀亭不语,也不去看她艳丽如初见的脸,目光落在地上,盯着那道纤影,快要把地砖给盯出个洞来。
“当时你病弱,我还去看望你呢。”
李徽如声音轻柔,像羽毛扫过,却在谢昀亭的心上掀起巨浪。
“你来看过我?”
李徽如强压着嘴角,“是呀,你都忘了吗?”
谢昀亭回想着,语气不自觉地急了,“没人同我说过,你什么时候来的?”
“当然是在你……做白日梦的时候!”
李徽如看着谢昀亭呆愣的表情,掩着唇笑了起来,“赵公公你看,他还真信了!”
男人果真都是贱骨头,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稍微给他个眼神就开始想入非非了。
赵公公看着谢昀亭一张俊脸阴沉得如同地狱恶鬼一般,压根不敢笑。
李徽如眼神嘲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拿出来翻腾,也不怕招笑,莫非谢将军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谢昀亭咬紧后槽牙,挤出一个冷笑,“郡主高看自己了,我对丧偶带三娃的寡妇没兴趣。”
李徽如回敬:“老光棍还挺挑。”
二人都动了气,谁也没落着什么好,分路而行。
赵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暗道太后这鸳鸯谱怕是点不成了。
……
李徽如回到侯府时,天已经擦黑。
想想在宫里遇见谢昀亭的事,还是一肚子火气。
退婚一事是她做得不妥,可后来王府也给谢家赔礼了,那谢昀亭至于恨她到现在吗?当年还是个腼腆清秀的少年,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变得凶神恶煞的,看着就讨厌。
太后竟然还想撮合他们,呵,她可承受不起。
李徽如刚喝了两口茶败败火,陈秉杰搀着陈老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