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大闹贺知舟的新府邸,砸坏了不少东西,叫嚷的声音邻里隐约能听见。
于是不到片刻,私下间都明白贺知舟跟贺夫人还没和离,就已经开始宠爱新人了。
想着贺知舟跟嘉仪公主还没好上,府里就藏着一个娇娇,实在够贪心的。
嘉仪公主原本只想让窦姑娘能够死心,尤其窦大人送信来,一番慈父心肠,于是才会愿意帮忙,暂时没澄清,叫贺知舟嘚瑟一阵子,再踩到泥潭里去。
谁想到窦姑娘这么傻,贺知舟都开始转开目光,不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这傻丫头还送上门去。
幸好嘉仪公主早就让人在府邸附近盯着,帮窦姑娘遮掩了又打扫了首尾,不然人还没出嫁就得满城风雨。
私下她还是送信给窦大人,叫他心里有数才好。
两人欢好后只怕要留下隐患,窦大人气急了,想让嬷嬷给窦姑娘灌汤,却又担心她身子骨受不住,最后仅仅把人禁足,等成亲的好日子到了把人嫁了,女婿住到府里来。
下人都是知根知底,嘴巴也严实,绝不会有人透露出去。
秦恒启也派人盯着贺知舟,很快就得到消息,贺仪珺听到后简直目瞪口呆。
贺知舟都这把年纪了,窦姑娘还念念不忘,也是眼瞎了,被他哄得团团转,如今还送上门去。
她轻轻叹气:“窦姑娘对他一往情深,恐怕以后再嫁,对新姑爷也没什么好脸色。”
明明新姑爷比贺知舟年轻,才华更是不相伯仲。
偏偏窦姑娘被贺知舟迷住了双眼,恐怕看不见别的人了。
秦恒启笑道:“窦姑娘是傻了点,贺大人却因此要倒霉了。”
被贺夫人亲眼所见,老将军也在,贺知舟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被捏住这个把柄,他以后想撇开将军府是不可能了。
尤其这名声传出去,正迫不及待想甩掉他的嘉仪公主也就有了充足的借口。
不是她无情,而是贺知舟太贪心,还胆大妄为。
贺仪珺想到贺知舟不但失去嘉仪公主这个靠山,又要丢了将军府的信任,以后怕是要寸步难行,顿时笑得开怀:“他也是活该,以为事事都能如意吗?”
贺知舟借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步步高升惯了,加上他轻易就让女子对自己一往情深,借力打力多了,却不想夜路走得多总会碰着鬼的。
他借女人往上走多了,就不怕这些女人会打起来反倒伤了自己吗?
果然嘉仪公主对外宣称公主府不欢迎贺知舟,狗和他都不能入内。
老将军强硬让贺夫人和贺知舟和离,把人扫地出门。
贺夫人自然心疼,想要偷偷贴补贺知舟一些,就是再生气也不想他身无分文,饿着冻着,被老将军禁足在院子内,把贺知舟请出去了。
当然他也没做得太绝,让人把贺知舟吃用的东西送去新府邸,算是全了这些年的情谊。
贺仪珺就不明白了:“难道将军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打算放弃贺大人?”
秦恒启示意她坐下,搂着人解释道:“隔墙有耳,太大声被人听见议论朝廷命官不好。”
她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耳朵贴近秦恒启,等着听他小声解释。
看着唇边那个小巧的耳朵带着一点粉色,秦恒启饶有兴致看了一会,对上贺仪珺疑惑的目光才小声答道:“老将军付出那么多才把女婿捧起来,就这么舍弃掉自然不甘心。但是他得罪了嘉仪公主,老将军又怕贺大人会连累将军府,索性把人先请出去。”
要是后来贺知舟又崛起,老将军没把事情做绝,两边很快又能恢复关系。
贺仪珺皱眉:“贺大人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老将军还打算原谅他?”
说真的,要不是贺知舟是男的,她都要怀疑对贺知舟一往情深的是老将军了!
独生女都委屈成这样了,将军府这些年捧着贺知舟费了多大劲,人说跑就跑了。
不心里有疙瘩就算了,居然还能冰释前嫌,只能说老将军果然是能屈能伸!
秦恒启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将军府没落,只要能把这一脉延续下去,老将军有什么不能做的?”
当初他会看中贺知舟,也是因为这人有野心,愿意拼命向上爬。
如今人可能要变成弃子了,自然不能放在身边,免得被连累。
但是老将军又担心贺知舟能够东山再起,也没把话说死,事情做绝,给人留了一条后路。
看似是念及旧情,其实不就是想物尽其用?
有把柄在手,贺知舟不敢对将军府下手,甚至还不得不帮衬一把。
换作其他人,老将军未必能拿捏得住,就是贺知舟如今辜负将军府栽培,他真要甩掉将军府那就是彻底的忘恩负义。
想在朝堂混下去,贺知舟就只能适可而止,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照拂将军府一二,对老将军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贺夫人如今闹个要生要死的,回头老将军准备几个漂亮小厮伺候她,总归能安抚住独生女。
“老将军因为嘉仪公主的事把女婿丢了,皇上少不得要补偿一二,已经给贺祖光安排了官职。虽说只是七品校尉,却比一般人的起点要高得多了。”
将军府得了好处自然消停,贺知舟的话未必能落个好。
之前有嘉仪公主在,大家不敢对他下手,如今就不一样了。
贺仪珺微微皱眉,只觉得贺知舟实在太能折腾了,指不定又去勾搭上哪家贵女能逃过一劫。
“夫人想让他倒霉,那我就出手掺和一下。”
闻言,她一把抓住秦恒启的手摇头:“不用,没必要让侯爷脏了手,他这样迟早是要吃女人的大亏的。”
见贺仪珺如此担心自己,秦恒启自然受用:“既然夫人说不用,那我就不插手了,若是夫人哪天改变主意可以告诉我。”
她苦笑着摇头:“刚下山的时候我有想着报仇,如今日子过得好,渐渐就没这个想法了。”
如果过得苦,贺仪珺自然更加难过,毕竟贺知舟这样的人却能过得比自己好很多。
如今见贺知舟过得不好,她就没什么不甘心的,加上如今小日子美滋滋,更没了这个念头,免得给秦恒启添麻烦。
“夫人想做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武安侯府如今就是夫人的家,在自己家里何必束手束脚的?”
贺仪珺听得笑了,有几分嗔怪:“侯爷这样会惯坏我的?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侯爷就不害怕吗?”
“没什么好怕的,就怕夫人什么都不告诉我,反倒叫我心里难受了。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连累谁的话,只有出事了一起担,有福就一起享。”
气氛正好,秦恒启又提起来:“夫人,其实我已经……”
“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外头有门房禀报太子来了。
他顿时诧异,虽然在名义上自己跟这位太子有几分血缘关系,但是两姊妹老死不相来往。
自己该叫皇后一声姨母,但是多年来两边从来没来往过。
听老武安侯的意思,两姊妹在孩子出生前还偶尔有往来,可是孩子落地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或许是出了什么事,老武安侯不得而知。
如今这位该叫表哥的太子突然前来,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贺仪珺赶紧扶着秦恒启出去迎接,太子已经大步走来,笑着对两人道:“是我贸然前来,实在是打扰了。”
她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只觉得太子的容貌跟秦恒启有三四分相似。
听闻皇后和秦恒启的生母是亲姊妹,又有几分相似,两人是表亲,容貌相近也是理所当然。
太子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容,仿佛两人不是一出生就没见过,秦恒启恭敬地把他迎进花厅,贺仪珺亲自泡茶奉上。
“是好茶,多谢候夫人了。”太子对贺仪珺笑了笑,却叫她有些不自在,很快退到秦恒启身边去。
“今天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父皇担心武安侯,让我来看看。附近见武安侯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能回宫跟父皇禀报了。”他还带来了一车赏赐,都是皇帝给的,给秦恒启压惊。
此事还没查出来,皇帝知道线索被毁掉,京兆尹也束手无策,他心下愧疚,只能先安抚住秦恒启这个苦主。
苦主千恩万谢收下,又感谢太子特地上门来探望,不卑不亢,却带着气和疏远。
两人虽然是表兄弟,地位却悬殊,之前没有来往,之后也很不必攀上关系。
太子挑眉,原本以为秦恒启看见他就算不攀附关系,起码也会联络感情,好歹亲近一二。
然而秦恒启的做法叫太子相当惊讶:“武安侯留步,不必再送了。”
秦恒启和贺仪珺亲自送太子到二门,太子再三气挽留后就站着不动,目送太子离开。
贺仪珺等人一走才感慨道:“皇上人真好,太子也是。”
相当库房被皇帝不知道多少次的赏赐填满,她就对皇帝充满感激。
秦恒启笑道:“皇上素来大方,又十分关心臣子。”
安抚住他,可不就是安抚住京兆尹吗?
不然他这个苦主跑去催促京兆尹,这个掌管京城安危的臣子摆不平此事,丢的就是皇帝的脸面了。
只是舍下一点赏赐,皇帝还是不太在乎的。
皇帝听太子禀报把赏赐送到,武安侯府都十分感谢,摸着胡子笑道:“你们是表兄,倒是难得见上一面。”
知道皇后不喜欢武安侯府的人,老死不相来往,皇帝原本还疑惑,后来想到皇后或许是避嫌。
之前武安侯府的势力不弱,皇后要是跟府上的人来往频密,恐怕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皇后一向谨守遵礼,又似乎跟亲生妹妹有了争执,索性两人就断了来往。
他对这个皇后还是十分怜惜和疼爱的,她主动远离其他外戚,直接断了联系,一心一意向着皇帝,专心管好后宫,叫皇帝没有后顾之忧,其他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皇帝对她相当满意。
“你母后那边也去走走,提一提这事。毕竟武安侯府如今就剩下夫妻二人,她倒是不必再忌讳了。”
要是以前的武安侯府,皇帝或许还会忌惮,如今只剩下瞎着的秦恒启和势单力薄的贺仪珺,他就想让皇后重新把这个亲戚捡起来,也不必再束手束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