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就让人收拾了附近的寝殿给秦恒启,他直接带着贺仪珺住下就是了。
两人先去面圣行礼,殿内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皇子在。
大皇子率先笑着道:“没想到再次见面,我就多了一个兄弟了。”
这话说得妙,秦恒启也回礼后道:“世事难料,我亦没想到。”
他的身世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见大皇子的时候自己并不知情。
大皇子转向皇帝道:“父皇,母后瞒得可真深,不然早知道有这样的兄弟,就该每年送年礼走动一番。”
秦恒启在武安侯府过得并不算如意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要有宫里支持的话,他哪里会被另外两房人欺辱?
不管如何他到底是皇家人,大皇子可不愿意别人来欺辱秦恒启,这不是打了皇家的脸面吗?
皇帝瞥了大皇子一眼道:“既是让他过清净日子,自然不能道出身份来,不仅是打扰,也不安全。”
得知秦恒启的身份,想利用他的人更多,自然没什么安生日子了。
这理由够充分的,大皇子没再说什么,秦恒启低下头心里却是嗤笑。
皇帝以前压根就不知道,如今说的好像真的为秦恒启着想一样。
也就能忽悠一下大皇子罢了,反正大皇子也就装出兄弟情深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的。
兴许大皇子好不容易盼到太子倒了,以为机会来了,又出现一个太子的兄弟,恨不得弄死秦恒启的心思必定是有的,只是在皇帝面前没表现出来。
三皇子年纪小,奶声奶气道:“那皇兄以后都在宫里住了,不走了吗?”
皇帝微微颔首:“对,不走了,以后都留在宫里跟我们一起生活。”
他摸了摸三皇子的小脑袋,看向秦恒启道:“册封太子的诏书已下,等去皇祠之后你就是正式的太子了。”
秦恒启立刻跪下谢恩,又问起贺仪珺的事。
他既然册封为太子,贺仪珺是不是该封为太子妃?
皇帝哼笑一声:“你对她倒是一往情深,也罢,算得上双喜临门,就一并册封了。”
大皇子适时问道:“父皇,他贵为太子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伺候的人难免少了一些。”
就连大皇子身边都有好几个侍妾和两个侧妃,加上大皇子妃,后院足足有七八个,还有些没有身份却伺候过的宫女,那就更多了。
对比之下,反倒显得秦恒启清心寡欲,以后指不定朝臣会不会用这个来攻讦大皇子,他不得不提前预防。
没等秦恒启开口,皇帝已经摇头道:“此事不急,太史明天进宫会继续教导你,另外会加上太傅。”
太史能教一部分,太傅却能教导更多。
大皇子袖中的手一紧,他以前再三请太傅当先生,都被皇帝拒绝了,如今却让秦恒启轻松就得到了吗?
让当红的太傅做秦恒启的老师,皇帝是认定他做太子了?
大皇子就不明白了,这个一看就养在宫外多年,皇帝瞧着也没出宫去见过人,怎么突然就这般宠爱起来了?
这宠爱比他更甚,叫大皇子心里疑惑之余又十分不甘心。
他回去后的脸色很难看,大皇子妃连忙打发宫人出去,又亲自用帕子给他净面后才柔声细语问道:“大殿下是怎么了,谁敢惹你生气?”
大皇子轻轻一叹,提起那个几乎没怎么见过的武安侯:“父皇就跟吃了迷魂汤一样,认定他当太子,太史和太傅也不反对的样子。”
大皇子妃皱眉,凑过来低语:“母亲今儿递牌子进来给我带了个消息,她怀疑太子的身份,毕竟当年皇后产子,稳婆跟母亲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却没了踪迹。”
人突然不见了,就跟消失了一样,当时她的母亲就觉得奇怪,却不敢深究。
如今想来,皇后产子怕是有什么异样,这才要杀人灭口。
大皇子愕然看过来:“夫人是怀疑太子……”
怀疑之前那个太子的身份,皇后居然这么胆大把皇家血脉换掉吗?
皇帝突然把秦恒启认回来,是不是当年他出生后发现天生眼盲,一个瞎子根本不可能当储君,皇后就把孩子换了,还杀掉稳婆?
这么想来,当年老武安侯的儿子迎娶了皇后的妹妹,生下孩子也是那几天,前后才两个月不到,两夫妻忽然出外就死在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要是真的,大皇子就能明白皇帝为何对秦恒启那么好了,因为这不是宠爱,这是愧疚。
愧疚于当年没发现皇后的动作,让秦恒启在武安侯府憋屈过了这么多年。
要不是贺仪珺出手相救,恐怕秦恒启未必能活到现在。
这么多年的补偿一股脑想给秦恒启,难怪皇帝对他这般不一样。
如果是这样,大皇子暂时确实拍马都比不上。
可是皇帝的愧疚能持续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
慢慢愧疚散了,皇帝看见秦恒启就会想起皇后的胆大妄为,会不会对他又厌弃起来?
“所以母后不是病了,而是被父皇禁足了吗?”
听闻皇后突然病得起不来,不能见人,大皇子就觉得奇怪。
原来如此,她不是病得不能见人,而是皇帝不让皇后再见人了。
大皇子妃看他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担忧道:“皇上如今对那位殿下还宠着,大殿下暂时可不要对着干,反倒该对他好一些。”
闻言,大皇子有些不高兴,却明白大皇子妃说得对。
这时候正是他表现兄弟之情,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时候。
等愧疚消退,皇帝重新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就会明白一个半路才回宫的皇子,再怎么学习都不可能比得上大皇子的优秀。
“你说得对,回头你看看那位的夫人缺什么就送过去,两边也来往一二。”
大皇子妃笑着应下,转头就带着礼物去见贺仪珺了。
贺仪珺比她想象中要高挑,眉宇间带着硬气,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大大方方迎着大皇子妃进去:“殿内刚收拾完,还不算规整好,不如去花园坐坐?”
这宫殿比大皇子在宫里住的那个还要大,因为养着两头老虎的关系,后面的花园一整片都圈起来了。
担心吓着大皇子妃,贺仪珺先去安抚两头老虎让它们在搭起的木屋内歇息,这才让人送茶点来招呼。
大皇子妃拿出礼物来,贺仪珺笑着说破费了,也没拒绝便收下:“多谢大殿下,两位有心了。”
“我在宫里住了几年,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派人来问,也欢迎夫人出宫做。”
大皇子已经在宫外建府,每天依旧会进宫来给皇帝请安,大皇子妃也是如此。
贺仪珺笑着应下,寒暄几句就有宫人来问行礼如果规整,大皇子妃也就没多打扰,很快告辞了。
她看得出送来的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应该是皇帝的赏赐,一股脑送过来,叫贺仪珺头疼怎么塞进小小的宫殿,足见皇帝对秦恒启的宠爱有多厉害。
也不知道贺仪珺是不是故意这时候在她面前表现,大皇子妃从头到尾笑盈盈的,仿佛没看出来一样。
等她回去才察觉贺仪珺给了回礼就在后头的马车,让人送下来才发现是看见的一部分皇帝赏赐的东西,正是自己喜欢的一套首饰和不少摆件。
倒是个伶俐人,大皇子妃只看了一眼,贺仪珺就能不动声色发现并送过来。
大皇子见了不由嗤笑:“眼力劲这般好,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奴才不是主子了。”
大皇子妃无奈道:“大殿下这话可不能叫外人听见了,传到那位夫人耳中就不好。”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要没点眼力劲,在宫里怕是过得不会太如意。
就是在贵人身边,恐怕也得不到多少宠爱。
大皇子妃能得大皇子看重,不也是因为有眼力劲又识趣吗?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大皇子想知道的她都会用心去打听,不该打听的就当作不知情。
大皇子瞧着十分不痛快,把皇帝的赏赐转手送给他们,是在挑衅吗?
让人赶紧收进库房,眼不见为净,大皇子这才舒服了一点。
听大皇子妃的话,贺仪珺进退有度,一点都不像山中生活多年的野丫头。
不知道是她故意在人前装出来,还是真的被人调教过,一举一动都相当赏心悦目。
“听闻她身边有两位宫里的嬷嬷,想必是两人一起教导过,没叫这位夫人在人前丢了武安侯的脸面。”
大皇子深以为然,又疑惑道:“之前不是听说母后并不喜欢这位夫人,把人晾在殿内冻着,就连太傅夫人也跟着倒霉,怎的真送两个嬷嬷还能得用的?”
还是皇后是故意装作不喜欢贺仪珺的样子,跟秦恒启避嫌来着?
大皇子妃却不觉得皇后是假装的,毕竟贺仪珺不清楚,太傅夫人是真真切切是冻伤了。
那会儿皇后已经知道秦恒启,对他娶了贺仪珺这样的姑娘恐怕颇为不满。
可是对外皇后不能插手秦恒启的亲事,这才迁怒到贺仪珺身上。
这又何必呢?
孩子是皇后送出去的,跟她已经毫无瓜葛了,皇后却还要管着秦恒启娶什么人,实在可笑至极。
可能在皇后心里,秦恒启至死都是她的儿子,理应听她的话,娶一个她满意的媳妇。
大皇子妃心里忽然咯噔一跳,皇后突然这般无缘无故为难贺仪珺,秦恒启会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如果知道的话,武安侯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清楚自己的身世了?
若是这样,他表面不争不抢,还奋不顾身进火场救下皇帝,是不是早有预谋?
再利用皇帝对秦恒启的愧疚,完全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大皇子妃很快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抹掉,秦恒启要是如此厉害,又如何会在武安侯府过得这般艰难,还险些被之前的太子烧死在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