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觉得太巧合了,怎么郡主难得去护国寺一趟就遇到这个探花郎了?
然而她派人去调查,探花郎的妻子是从小指婚的,身子骨一直不好。
原本他高中探花,妻子的身份就有些低了,却并不嫌弃,还是依照原来的婚约成亲,一时成为美谈。
可惜妻子身子骨在成亲后每况愈下,一直喝药最后都没能救回来。
妻子死后,探花郎的确每月都去护国寺一两次,并不是第一次去就巧合遇到郡主。
所以真的只是缘分,于是遇上了?
太后不敢擅自下决定,还找皇帝商量,可惜皇帝喝药后睡着了,只有秦恒启在。
她便索性派人把这个孙子叫到跟前来询问,毕竟郡主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希望她能嫁个良人。
秦恒启听过后便道:“既然太后娘娘查过这探花郎没问题,郡主有喜欢,何不成全?免得一再阻拦,反倒叫郡主心里不高兴,这亲事一拖再拖,也叫她更加着急,反倒不美。”
太后是好心,但是一直拦着,反而会跟郡主离心。
既然查过后没问题,太后就没必要再拦着。
秦恒启又道:“太后娘娘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燕一去打探一番。”
太后点头,只觉得他没计较郡主的失礼,也没在意之前的指婚,一门心思替自己分忧,心里对这个孙儿是满意极了。
等燕一半个月后打探回来,详细说了探花郎每天做的事,又问了老邻居以及亡妻的亲属,谁都没说他一句不好。
长得好,品性又好,不知道多少媒人要踩坏了门槛。
要不是探花郎坚持祭拜亡妻一百天,估计还没遇上郡主,他已经再娶妻了。
身为独生子,探花郎不可能不再娶,但是能坚持百日之后,足见他对亡妻的深情。
太后听了也觉得满意,燕一还带来了探花郎的画像,果真一表人才,她便点头了。
既然确定了,嫁妆便要置办起来,太后早就准备妥当。
皇帝又赐下一个宅子为郡主府,便下旨赐婚两人尽快成亲。
郡主这才欢喜了,每天带着笑来陪着太后。
太后看着她的笑颜,只觉得这个亲事不错,幸好听了秦恒启的劝没继续阻拦,不然跟郡主的感情怕是不如以前,哪会像如今这般又亲近了几分?
郡主又高高兴兴来登门,送了不少箱子,里面的装着礼物满满当当的。
这么大手笔叫兰嬷嬷有些惊讶,打开箱子却开始皱眉了。
都是些价值不菲的摆件,若是在宫外的确是厚礼了。
然而这些都是郡主府里的一般的东西,不想带出去就当人情送来给贺仪珺,当别人是捡破烂的吗?
这实在太无礼了,恐怕郡主心里还因为不能嫁给秦恒启而有了疙瘩,才会如此羞辱贺仪珺。
“夫人可不能忍着,怎么也得告知太后娘娘一声才是。”
贺仪珺笑道:“她正要出嫁,太后欢喜着呢,这点糟心事就不必说出去了。”
当然这会儿不说是不愿意扫兴,却不等于她真是忍着憋着了。
郡主出嫁是大事,宫里的主子都欢欢喜喜的,就连皇帝的脸色都有了起色。
嫁妆如水一样送出去,后头还没出宫门,前头已经到郡主府了,足见郡主在太后心里有多受宠。
兰嬷嬷顿时担心贺仪珺要是跟太后说郡主的不好,怕是要惹怒太后,叫她不高兴的。
太后是后宫最大的主子,得罪她的话,以后贺仪珺就没好日子过了。
她犹豫着是不是该劝阻贺仪珺不要找郡主的麻烦,反正人都嫁出宫外,想必成亲后就不会再频密进宫来了。
可惜郡主出嫁后回门,脸色却不大好看,面上的脂粉厚重,一看就知道是用来遮掩脸上的憔悴。
太后心疼坏了,搂着人问道:“这是怎么了,驸马对你不好?”
郡主要点头,太后就去找驸马的麻烦。
闻言,郡主连忙摇头道:“没有,驸马对我挺好的,就是我认床,去郡主府住不惯,想留在宫里陪着娘娘一阵子。”
太后听得笑了:“你已经嫁人了,哪能在宫里一直陪着我?夫妻两个该好好一起相处才是,实在想念就偶尔回宫住两天。”
郡主撒娇着要留下,太后到底有些推辞不掉就道:“那就先住两天,看这眼睛都要打不开了,先去歇一歇,你住的地方我都没让人动过,还跟原来一样。”
虽然郡主搬走了,大部分贴身的东西都挪了出去,大件的许多还留下,太后让人布置成原来的样子。
郡主也是累了,沐浴后很快就沾着枕头睡下。
心腹嬷嬷会意,去找跟着郡主出嫁的宫女问话,很快回来禀报道:“驸马对郡主颇好,百依百顺都不为过,两人成亲后一直亲亲热热的,就是洞房第二天早上脸色有些不好看,宫女只以为是郡主累着了,却见她始终没开颜。”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两人表面颇好,在床笫之上却不合拍?
那就麻烦了,毕竟这种事外人可不好说。
太后叹气:“回头让章嬷嬷去伺候郡主,有些事该多说一些才行。”
郡主头一回当妻子,或许不知道怎么把握,总要有人手把手教导一番。
谁知道章嬷嬷过去没两天就被郡主打发过来,还颇为狼狈的样子跪在太后跟前:“郡主羞赧,说什么都不肯让老奴留下。”
何止羞赧,郡主只觉得章嬷嬷为老不尊,就差没让人用扫帚打出来了。
太后哭笑不得,安抚住章嬷嬷,赏赐一番,这才亲自把郡主叫过来:“你怎的对章嬷嬷这般无礼,她是我让过去的,你学会一点,夫妻之间感情也能好一些。”
郡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摇头道:“娘娘的心思我明白,不必了。”
她仿佛心事重重,住了两天就出宫回去郡主府,反倒叫太后心里惦记着,脸色都比之前难看了一些。
去请安的贺仪珺关心地问了一句,太后就叹气道:“这丫头叫我忧心,却实在放不下。”
不管如何都是在跟前长大的丫头,太后总归希望郡主能嫁得好,以后也过得不错才能放心。
贺仪珺愣了愣,毕竟秦恒启特地调查过,这个探花郎没什么问题,也不敢对郡主不好。
尤其郡主吞吞吐吐的,感觉她隐瞒了什么。
回去后,贺仪珺忍不住跟秦恒启提起此事:“殿下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恒启搂着她却道:“京兆尹今儿派人来找我,说这个驸马手里兴许有一条人命在,那个病逝的妻子或许不是病死,而是被他害死的。”
贺仪珺惊得险些跳起来:“什么?那郡主嫁过去岂不是危险了?”
话一出,她又摇头:“太后还在,依照娘娘如此宠爱郡主,驸马不敢对她做什么。”
只是暂时不敢,等太后一去,驸马就未必不敢了。
秦恒启深以为然:“这人借着妻子的裙带关系一步步往上走,如今成为驸马,要是郡主一去,他就能重新回到朝堂,身份还截然不同。”
跟郡主成亲过的男子,郡主一死,他要装模作样不娶妻,没有外戚在,皇帝指不定会继续重用,秦恒启亦然。
贺仪珺看过来:“就连殿下之前派燕一都没查出什么来,怎的忽然京兆尹就发现了?”
秦恒启摇头:“不是他发现,而是之前伺候那位妻子的丫鬟失踪了,足足几个月不见人,又是夫人奶娘的女儿,所以官府一直在找,最近终于发现踪迹,却险些被驸马先一步杀人灭口。”
那丫鬟浑身是伤,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好在被及时救起。
“大夫去府衙救治,说是即便救下,身子虚弱得很,以后恐怕也不能干活。”
贺仪珺远远见过那位来接亲的驸马一面,瞧着一表人才,没想到手段如此狠戾:“京兆尹怎的来找殿下,没去直接告知皇上和太后吗?”
“要是这时候告诉太后,怕是会打草惊蛇,那丫鬟被吓懵了,这几个月一直在逃命,受了惊吓,说话断断续续的,证据还没能找到。”
其实驸马并没有直接毒死妻子,而是在她平日服用的汤药里添了分量。
一时半会没什么,可惜他的妻子原本身子骨就不好,药量每次多一丁点,时间长了便受不住病逝了。
丫鬟也是无意中从药渣里发现,毕竟她亲自伺候自家姑娘多年,常年吃的药方是烂熟于心。
她有心去查了药包,每一份都没问题,偏偏药渣会多那么一点,就明白肯定有人动手了。
在丫鬟还没查出幕后凶手就接二连三出现意外,险些死了,便吓得赶紧逃命。
这几个月东躲西藏的,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不敢用真面目示人,浑身脏污也害怕洗澡。
贺仪珺听着就觉得这丫鬟可怜得紧,特地从库房清点了不少需要的药材偷偷让燕一送过去。
秦恒启亲自找皇帝私下禀报,没叫太后知晓。
皇帝便借口万寿节把郡主接回宫里小住,又让她帮着太后处理后宫的事务,把人圈在宫里要安全一些。
京兆尹暗地里查探,发现驸马实在太谨慎了。
每次下手都是他亲自来,多出的一点药又太少了,要不是丫鬟熟悉药方很难察觉出来。
就连煎药送汤药的丫鬟婆子都从来没发现不对,证据迟迟没能找到,京兆尹顿时头疼得很。
贺仪珺给秦恒启出了个主意,京兆尹知道后只能硬着头皮试试,毕竟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驸马独自在郡主府,平日锻炼后沐浴便在花园里坐一会,看书赏景,有宫女送茶点来,很快消磨大半天。
这日子别人看着休闲,他却感觉无聊得很。
不过很快这种日子就会过去了,驸马很有耐心,低头没看那些宫女仰慕的目光。
夜里他就寝前只转了个身,再回头就发现桌上多了一碗汤药,不由大吃一惊。
驸马惊得就要叫人进来,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闻了好几年,他闭上眼都能背出药方来,正是前头那位病逝妻子多年来喝的汤药,怎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