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太太将手里的碗递给中年男子的时候，叶辰的身影如疾风一般闯了进来。
他一脚将碗踢翻，鲜血泼了男子一身。
“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着被绳子绑着，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的王芳。
叶辰红着眼睛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帮她解开了绳子。
他印象里的母亲，总是一副气势汹汹、尖酸刻薄的模样，每天中气十足地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
他从没见过母亲像现在这般，满身伤痕、蓬头垢面又瘦骨嶙峋的样子。
叶辰的喊声，惊醒了正陷入悔恨情绪之中的王芳。
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儿子，王芳不敢置信地抬起干枯的手掌，摸了摸叶辰的面颊，直到确认不是在做梦。
接着，便一把抱住了叶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本以为她会死在这里，死在父母兄弟的手里。
却没想到，平日里她最不待见的小儿子，竟然不远千里、不顾危险地跑回来找她。
过去是她不识好人心、不辨是非，不懂真心的可贵，错把鱼目当珍珠。
以后，她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的爱她的孩子，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王芳的哭声，听得叶辰心里一阵阵发疼，他知道母亲恐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苦楚。
不忍心推开母亲的叶辰，却没有看到，站在他背后的老太太，也就是他的亲外婆，正目光狠毒地盯着他的背影。
没有一丝迟疑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就朝着叶辰的后背刺了下去。
老太太知道，叶辰跟所有的叶家人一样，从来都瞧不上他们一家人，从小到大更是连一声“外婆”都没叫过。
如果让叶辰知道了她们对王芳做的事，恐怕他们一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解决了叶辰再说。
因为王芳是面向老太太的，所以当她看到那把还沾着鲜血的刀子，朝着叶辰刺过来时。
惊惧万分的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刀子落下的那一瞬间，迅速跟叶辰调换了位置。
感受到刀尖没入身体的那一刻，王芳却笑了，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能替儿子挡下这一刀，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开心的一件事，也是为儿子做过的唯一一件事。
能在死之前再见儿子一次，真好。
能死在儿子的怀里，真好。
叶辰看着他手心里沾满了，王芳后背上流出的鲜血，不禁崩溃地大声喊道：
“不！”
老太太见一击未中，赶紧拉起身边的中年男子就往外跑。
而一直坐在旁边事不关己的老头儿，见状更是一骑绝尘，第一个跑出了屋子。
见王芳的生命力正在疯狂的流逝，叶辰也顾不得其他。
一边对王芳说着，一边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灵泉水和一颗丹药。
“妈，你张开嘴，吃了药就好了。”
王芳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看了看叶辰，却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让儿子看到她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比较好。
糊里糊涂地活了大半辈子，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也挺好。
叶辰发现无论他怎么劝说，母亲都不肯配合，他只得强行捏开了母亲的嘴巴，帮助她把药吃下去。
可当叶辰看到母亲嘴巴里，那半截已经溃烂的舌头时，泪水再也忍不住模糊了他的眼睛。
性格刚毅要强的他，此刻的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滴落在了王芳的脸上。
王芳想抬起手，为叶辰拂去滴落的泪滴，却发现她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
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艰难地摇着头，似乎是在劝说叶辰不要伤心。
叶辰强压下心里不断翻涌的恨意，艰难地把丹药和灵泉水给母亲喂了下去。
然后，这才把母亲后背上还插着的刀子拔了出来。
叶辰不知道灵泉水和丹药，到底能不能救回他的母亲。
而此时的他，除了把母亲抱到床上放好，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王芳亦是如此，她不相信叶辰给她吃的药，可以将她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可是，当墙上的时钟，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时，王芳却觉得她的精神好像在变好。
不只是后背上的伤口，就连早已溃烂的舌根处，都好像不疼了，甚至还有些痒痒的。
“妈，你的伤口正在愈合，你不会死了！”
叶辰惊喜的声音，证实了王芳的感觉是对的，她的身体确实是在好转。
王芳抬起胳膊，看着那一道道被老太太割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这神奇的一幕，震惊得王芳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伤口完全愈合，王芳这才在叶辰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叶辰看着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老了至少十几岁的母亲，心疼地问道：
“妈，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听到叶辰的话，王芳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谢谢儿子不远千里地来找她，谢谢儿子能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对她好，谢谢儿子没有放弃她……
虽然现在伤口都已经恢复，但被割掉的舌头却再也无法长出来。
能活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再也不会奢望更多了。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她之前言语刻薄、贪婪无度的惩罚，是她的报应。
“妈，那咱们走吧，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芳明白叶辰的意思，这一次，就算她不会亲自动手，但也不会再阻拦叶辰动手了。
这条命她已经还给生养她的父母了，她早已不欠他们什么了。
坐在车上的王芳，听着被堵在机关大院门口处的父母和弟弟，一边口无遮拦地谩骂着她，一边祈求叶辰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不禁苦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到死都不知悔改。
直到三声枪响过后，王芳紧闭的双眼，眼角才落下一滴泪。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们掉眼泪，往后余生，她再也不会想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