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天见朱钰想要,闺女也不反对,便拍板定下了鱼塘的位置。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忙碌,高娇娇每天一起床就赶着牛车过去拉土,搬运要铺在池塘边上,防止滑土的大石头和小石头。
还要去坡上找适合种在池塘边的树苗,想到朱钰的赏荷听雨,高娇娇灵机一动,挖了不少果树苗回来。
村后山坡上长了很多果树,有以前村民专门从山里移栽的,也有后来分支培育的,还有不知被哪个鸟兽带过来的种子,就地生根发芽的。
大小不一,品种多样,现在树木才冒出嫩芽,既没开花也没长叶子,高娇娇完全分辨不出来,只要看着顺眼的,就统统挖了扛回来。
姚春香看到堆成堆的树苗头疼不已,一边分拣一边抱怨,
“香椿树也就罢了,怎么连臭椿树也挖?
还有这酸李子树,能酸掉牙,谁会吃它?
这又是个啥?哎呦我的好闺女啊,这个有毒,开的花一碰到身上就起红疙瘩.......”
高娇娇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瞪了眼偷笑的高二宝几个,无意中看到高春花从窑洞门口探出头来,不由暗叹了口气。
这两天,高春花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坦。
爹娘因为分家的事大吵一架,娘跑到她跟前大哭一场,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等她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不孝敬爹娘。
高春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能理解爹的生气,也知道爷奶之所以分家,是不想全家被她牵连。
她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太任性,对不起全家,尤其对不起爹。
她真没想到狗子哥亲爹那边居然是那么复杂的情况,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嫁给狗子哥,陪他去京城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上辈子没有她的帮助,狗子哥也成为了侯府的世子爷,这辈子有了她的帮助,狗子哥一定会更顺利。
等到狗子哥掌管了侯府,她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了,她重活一世,还有送财童子帮忙,她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
眼下最要紧的是加深狗子哥对她的感情,只要他们情比金坚,就什么也不怕。
高娇娇揉了揉耳朵,大步流星朝自家走去,离得远点,听不见了,也就不心烦了。
相比高春花的喜忧参半,张狗子心里就只有烦了。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得请人帮忙,张狗子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比小时候挨饿受冻时还艰难。
挨饿受冻只是身体难受,可现在,他是心里也难受啊。
他本想着高家对他有恩,春花又对他痴心一片,春花他娘又闹着非要他负责,那他就负责吧。
谁能想到他的身世背后还有那样的隐情,更想不到高大伯他们并不想让春花嫁给他,高家因此还分了家。
说不后悔是假的,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了。
他和春花的婚约已经定下了,高家这边的意思是他俩现在都有伤,就不办订婚宴了。
让朱叔代表他,跟春花交换了生辰八字,就算是定了亲。等六月他伤好了能下地了,就给他俩办婚宴,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六月十三,离今天正好一百天。
等伤养好,婚宴办完,他和春花应该就会被高家扫地出门了。
以后他们是生是死,他能不能认祖归宗,高家都不会管了。
想到这儿,张狗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现在比一开始逃荒时还茫然。
那时候只要跟着高家人走,只要拿起武器去冲杀去拼命,就有活路。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活路在哪儿,他甚至不敢跟任何人说,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小时候饿得不行,偷偷去后山水潭里捞鱼的时候,遇到过那个老先生。
老先生对他很是慈爱,不仅给他东西吃,还教他认字,跟他讲了很多道理,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他当时不明白,后来老先生的住处突然起火,连人带房子都被烧成了一片焦黑。
他怕的不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跟那位老先生有过来往。
直到高家人把他身世的秘密告诉了他,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个老先生跟他说的那些话,好像另有深意。
张狗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回想老先生跟他相处的情景。
他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慈爱却又那么悲伤,就好像他早就预见到自己会死一样。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他应不应该认祖归宗,如果那个侯夫人真是害死他亲娘的凶手,那他亲爹是不是也知情?
如果知情他要怎么办,如果不知情他又要怎么办?
可他不知道该去找谁问,朱钰那人心思深沉他看不透,不敢冒险。
高大伯他们,他实在没脸再去麻烦。
唯一信得过嘴又严,还能帮他解惑的就只有高娇娇了。
可自从他跟春花订了亲,高娇娇就没再过来看过他,哪怕她现在就在院里磨面,跟高二宝他们说说笑笑,也没问过他一句。
这让张狗子有些难过,若是以往,他应该跟他们一起忙忙碌碌,大家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可现在,明明只隔了一堵墙,他走不过去,他们也不再朝他靠近了。
他好像又变回了在村里的样子,孤孤单单,无人问津。
他不禁有些委屈,他之所以愿意负责,本来是想着报恩的啊。
门帘突然被掀开,张狗子吃了一惊,不由又充满了期待。
可走进来的却是高春花,她拄着拐杖,提着一个小布袋,看到他看过来,立刻笑着同他打招呼,
“狗子哥,你醒着呢?”
张狗子有点失望,语气不免带出些许埋怨,
“你怎么又下地了?后背不是还敷着药的吗?”
高春花愣了下,忙又扬起笑脸解释道:
“我后背的伤已经结痂了,小刘大夫给我开了药膏,说我要是在床上躺的难受,可以下地走走。”
说着,快走两步,将手中的小布袋跟献宝一样递给张狗子,
“这是三宝他们摘的酸枣,小是小,但是味道好,又酸又甜的,你尝尝。”
张狗子看着高春花殷切喂到嘴边的酸枣,又干又瘪,不太想吃。
可看到她脸上已经结痂,但是依然狰狞的伤口,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还是张开嘴吃了进去。
高春花见张狗子吃了,很是开心,连忙问道:
“好吃吗?是不是又酸又甜?
这棵酸枣树长在沟边上灌木丛后头,可是不好找,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树上还有枣,早就被鸟吃光了。”
昨天幸运值十七,她以为会有野兔,就想办法透露给了三宝他们,没想到会是酸枣。
不过酸枣也好,枣能补血,拿来给狗子哥吃正好。
想到今天幸运值有二十六,高春花不由有点遗憾。
那地方远,要跑到后山山脚跟前,要不是她腿脚不方便,就亲自过去找了,找到好东西都给狗子哥,他肯定会喜欢。
屋外,高娇娇正在推磨的手顿了顿,跟在她身后的杜映梅忙关切问道,
“嫂嫂是不是累了?那换我来吧。”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高娇娇手里的活儿。
高娇娇忙摆手,
“不累,就是想起一件事。”
“啥事?”
“咱家墙根要不要也种点南瓜?”
“要啊,当然要!
我昨儿就想种来着,嫂嫂你不知道,南瓜种下根本不用管。
嫩南瓜炒着吃煮着吃,老南瓜蒸着吃,又甜又面能当饭,可好吃了。”
杜映梅一说起吃的就来劲,恨不得赶紧把这点荞麦磨完,好回去找李二他娘要几棵南瓜苗。
村里这两天地里不忙,男人们都去挖沟修路弄鱼塘了,女人们都忙着种菜呢。
她跟着也在河边开了块菜地,种了些小白菜、韭菜、葱姜蒜啥的,但还觉得不够。
再在院墙旁种点南瓜、菜瓜、黄瓜、豆角啥的,吃不完还能拿去卖,菜叶子还能喂牲口,多好啊。
杜映梅想的美滋滋,高娇娇听着高春花的心声,很是头疼。
她觉得照这么下去,高春花早晚要把自己重生和系统的秘密告诉张狗子,那可就麻烦了。
得想个办法,彻底打消她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