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弩箭上赫然也裹了火油。
箭矢入体的时候，沐姝只觉得有种粘腻之感。
随着周围热浪越来越凶猛，那伤口便隐隐有了燃烧的姿态，将肉灼烧的生疼。
小一和莫城也终于带人杀了过来。
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很快就少了大半。
压力终于减小，沐姝并没有管伤口，而是径直杀了出来。
不过瞬息，国字脸男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一旁的仆人要跑，也被沐姝一一点穴昏倒当场。
小乞丐见状不对，第一时间却不是跑，而是迅速的跪了下来。
很是响亮的对着沐姝磕了两个头。
“我只是为了活命不得不说，请侠女留我一命。”
那小小的身子颤抖的明显，也没有迎来冰冷的剑刃。
沐姝将软剑收起，声音很冷，“这本就是告诉你清风的作用，你回去吧。”
小乞丐却身子一顿，猛地抬起头来。
那张稚嫩又老成的脸，第一次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什么意思？”
沐姝缓缓蹲下来，那双杏眸中并没有羞恼和气愤。
但也没有同情和可怜。
有的只是严肃和尊重。
“如果我不告诉你我是谁，那他们就只能杀了你防止泄露。所以我得告诉你，这样他们能找人灭口，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你做的没有错，一切只是为了谋生而已。”
她将话说的直白又残忍，但她知道，眼前这个聪明的孩子能听懂。
小乞丐脸上的迷茫确实逐渐消退，但看着她胳膊上那可怖的伤口。
小孩子还是不由挪开了视线，抿着嘴道：“可我的谋生是建立在卖楚的基础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这让沐姝有些始料未及。
但她的脸色仍然很平静，“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战乱的地带，连生存都成了问题，那他的选择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错误。”
“因为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导致你没有权利的，是我们这些有能力却控制不了战乱的人。”
她轻轻叹了一声，随后将小乞丐扶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开始汩汩流血，沐姝转身离开，只最后留下喟叹般的话语。
“好好活着。”
庞素影已经喊人去打水控制火势了。
万幸，在沐姝的阻挡下，火势不算严重，铺子里的很多药材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等她好不容易得闲进来喘气时，便看到沐姝正在自己包扎伤口。
那绷带沁血很严重，可见伤口之深。
但沐姝一声不吭，她将衣服重新穿好，随后看向庞素影。
“姨母，袭击的人我给你绑好了，可能需要你审问一下，我得带人去看一下其他的铺子有没有事。”
庞素影看着她的伤口，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扔了过来。
“好好注意伤。”
沐姝将药瓶放在腰间，笑着道：“遵命。”
出发前，沐姝将小一留了下来陪庞素影一起审问。
只和莫城带着一百士兵上了路。
行至城门处，沐姝将怀中地图展开，素竹药铺是沿着护城河分布的。
而淳安城又恰好在护城河中间。
这导致两个人如果想要节省时间，就必须得兵分两路。
沐姝抬头，刚想商量，莫城就冷漠拒绝。
“不行，殿下吩咐过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沐姝只能垂头想别的办法。
其他药铺现在到底有没有问题其实是个未知数，就算现在去了也不一定能挽回。
看着手上的地图，她最后缓缓将食指点在了河西带的其中一座城市。
“我们去这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损失最小化。这里是药草商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只要保住了这，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莫城自然不会反对。
二人便一路往河西行去，河西离南州算远的，而这里也肉眼可见的比淳安好了不少。
路上能看到三两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
那轻松的模样只有在远离战乱的地方才有。
沐姝一路沉默，最后在快要到凛中城的时候勒马停下，“这里人多，我们带着一百士兵贸然进去会引起骚乱，我们打扮一下。”
“卖稞饼咯，又香又甜，买稞饼咯！”
“老板，要带点稞饼上路不？”
看着热乎乎的饼半响，沐姝从怀中掏出了几两银钱，“我全买下。”
卖稞饼的老板顿时眉开眼笑，当即就开始装袋，他瞅了一眼面前这大方老板身后跟着的长长商队，不由感概。
“这样阔气的商队我近日都看到两批了，这是南州战事已经向好了吗？要知道因为战乱，我们护城河一带都好些年没见过商队了。”
也是一百人的商队？
沐姝直觉不对，她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声，“是啊，这边不好做，很容易就被流民抢干净。”
老板却有些惊讶，“流民？我们这好些年都没有流民啦，南州的那些人好像都过的挺安稳的，在南州待得好好的呢，你那遇到的怕不是打扮成流民的土匪吧。”
怎么可能？
沐姝不由愣住，她兄长生前分明来信，说南州民众心系楚国。
有一年一个城来回争夺，里面的百姓也来回跑，哪怕当流民也不愿意当骊国俘虏。
怎么会很安稳呢？
沐姝压下心中疑惑，“老板这是何意？若是不逃回来，也只怕过不了安稳日子吧。”
老板不以为意，“沐家军当年征兵就征了好些年轻人走，现在南州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哪里有劲跑啊。”
“沐家军征了那么多吗？”
“是啊，南州战事本就惨烈，七个城收复了六个，好像也打完了六个城的人。”
等到老板推着空空的小摊离去时，沐姝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因为羞愧吗？
沐家军那样大的名声，那七个城却并没有忠烈之名传出。
还是因为觉得不可能呢？
莫城突然开口：“沐家军绝不是靠人海堆积出来的威名。”
那一向冷淡的人这时一反常态的坚定。
“我见过沐将军，他不是这样的人，若是真的靠着这些百姓，绝不会妄自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