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命运多舛，坎坷难行。
但尽管如此，他扪心自问，似乎也并没有对不起过谁，做过的每个决定也都并不后悔。
哪怕是对顾之寰的母亲，他也是无愧的。
虽然他从没有爱过那个女人，但是他也尽他所能，履行了一个丈夫的职责。
唯独对林绾，他是愧疚的，遗憾的，她是他这辈子至死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在他活着的每一刻，都无时无刻不在悔恨。
正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
三十年前。
顾振阳在认识林绾的时候，正处于一个很落魄的时期。
在林绾之前，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经历。
说起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那时候的顾振阳都是配不上林绾的。
顾之寰的母亲，也就是顾振阳的发妻，是个患有轻度认知障碍的女人。
轻度认知障碍，也就是常人口中所说的智障，她的智力水平可能只相当于几岁的孩童。
当时顾家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遭遇了经济危机，急需要一笔流动资金。
顾之寰的外公，在当时也算是富甲一方。
他主动找上了顾家，说愿意提供资金，帮助顾家渡过难关。
但这样的帮助，显然是有条件的。
而这个条件就是，顾家要从几位未婚的适龄男子中，挑出一个，迎娶他家那个患有轻度认知障碍的女儿。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退避三舍。
虽说家族的存亡同样也关乎着他们个人的利益，但是终究谁也不愿意娶一个傻子当老婆啊！
多番推诿之下，这件事始终僵持在那里，没个定论。
就是在这个时候，顾正阳的祖父忽然想起了他这个一直被驱逐在外，不被家族所承认的私生子。
顾家一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顾振阳的祖父命人连夜去找顾振阳，务必要将人带回来。
说起来有些事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恰好那个时候，顾振阳的母亲患了重疾，需要一笔庞大的医疗费用。
顾振阳回到顾家后，祖父就与他长谈了一次，最后两人达成了交易。
顾家会负担他母亲之后所有的医药费，而他，必须以顾家人的身份，将那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娶进门。
所有人都觉得顾振阳没骨气，可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别无选择。
新婚夜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顾之寰的母亲。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那双眼睛。
或许是因为不懂这人世间的世故，所以格外空灵，不然杂尘。
可是，再漂亮又如何，终究有残缺的。
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也没有办法像正常的夫妻一样去交流沟通。
顾振阳对这个女人，只有责任，无关情爱。
两人婚后第二年，顾之寰就出生了。
起初大家都很忧心，怕他继承了母亲的病症。
所以当发现他一切正常的时候，顾之寰的外公高兴坏了。
在顾之寰满月的时候，他的外公直接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宴来庆贺。
之后，日子一直这样平静无波地过着。
顾振阳甚至一度以为，他的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在顾之寰三岁的时候，再次发生了一场重大的变故。
顾家的祖父要过寿，顾振阳自然要带着妻子儿子一起回本家贺寿的。
那天顾家来了很多宾，十分热闹。
午饭过后，顾振阳的妻子便带着顾之寰一起回到卧室午休。
顾振阳难得回来一次，便留在一楼的厅里，跟本家的几位兄嫂喝茶闲聊。
那个时候，与他同辈分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结婚生子，唯独只有老大顾振霖还一直单着，婚事始终没有着落。
闲谈间被人问起，他笑了笑，声称自己最近还真的瞧上了一个姑娘。
据说那姑娘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秀外慧中。
顾振霖说，打算下个月就去向人家求婚。
若是女孩同意了，他立刻便上门提亲。
几人正说到兴头上，楼上却突然传来非常歇斯底里的哭声。
众人皆是一愣，旋即纷纷起身，匆忙往楼上赶去。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几人赶到的时候，顾振阳的妻子已经从三楼掉了下去，直接跌落到了楼下的花园里。
年仅三岁的顾之寰，死命地扒着阳台上的护栏，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失声痛哭。
众人在短暂的错愕后，离开便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可是等警察和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女人早就已经断了气，即便是华佗再世，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