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燕国荣笑道：“去巡城兵马司衙门。”
两人快步离去，直奔巡城兵马司衙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放开燕国荣和贺知章详谈的事不说，单说小书房内。
两人离开之后，书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振心中活泛，一直在想刚才皇帝的话，而一旁的吴晋云和姜文山却是心中震动。
但两人的震撼还不一样，吴晋云是激动中带着感慨，甚至有些期待，而对于姜文山而言，却是惶恐更多些。
他身为国朝宿将，在军中戎马一生，对很多事都看在眼里，但却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乾元朝廷已经快烂透了，他又如何不知，可他一个统领能做什么？
若上条陈奏折给皇帝，恐怕皇帝根本都看不到，还会惹的一身麻烦。
此次皇帝新设衙门，看样是要大开杀戒了。
对此姜文山心中惶恐，天下贪官污吏太多，民间不平事也太多，如果真按照皇帝所说的彻查，那要死多少人？
真杀这么多人，会不会引的天下震动？
而且他的两个儿子才因贪赃被皇帝处置了，他如果开口，皇帝又会怎么想。
杨天喝了两口茶，随即看向吴晋云，笑着问道：“吴郎中，方才朝会上的事，你怎么想？”
“大善！”
吴晋云有些激动，起身跪倒，沉声道：“陛下雷厉风行，手段高明，以天下苍生为重，实乃千古名君！”
“呵，你刚正不阿的吴晋云也学会拍马屁了？”
杨天轻轻一笑，道：“朕如此行事，你就没什么想法？”
吴晋云闻言，略作沉吟，随后道：“陛下所思所想皆为苍生计，但也不是没有弊端。”
“朝政昏暗已久，虽说治重病当用猛药，可药下的太猛，恐会引来反噬。”
“臣以为，暗查司和青衣卫两个衙门成立之初，可先行监察之事，至于发现的不法官员和不平事端，应暂缓处理。”
“哦？”
杨天笑容更深，问道：“为何？”
“天下州府，官员数以千计，且上下连通，皆和中枢有染。”
“所谓盘根错节，不外如是。”
“若陛下把他们逼的急了，难免有地方之人勾连上官，行不法之事。”
“陛下的旨意是好的，可百姓没见过陛下，意图很容易被人曲解。”
“暗查司和青衣卫又位高权重，若贸然动作，恐怕……”
吴晋云的话没说完，但几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乾元朝廷腐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扫清这些龌龊，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吴晋云的意思是，事还是要做的，但要从上面开始做，而不是直接从基层开始。
把那些下面的人逼急了，他们很有可能联合起来向上施压，朝中有人和他们串通一气，很可能让杨天想做的事胎死腹中。
乾元万里江山，不是一个燕国荣再加一个贺知章就能扫清的。
“你能看到这点，也不枉朕提拔你一回。”
杨天面上带笑，开口道：“让你做户部郎中，便是自上布局。”
“暗查司和青衣卫的人布置下去也需一段时间，朕要你在这段时间中仔细查看户部历年账目，做到心中有数。”
“若发现不法之事，将其记下，朕再让暗查司和青衣卫配合，一步一步的来。”
吴晋云闻言眼前一亮，立刻道：“陛下好计策！”
“如此温水煮青蛙，就算那些贪官有别的想法，证据确凿，他们也无从分辨！”
“至于地方不平之事，只要官场由浊转清，便可行雷霆手段，扫荡宵小！”
“嗯。”杨天点头笑道：“这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之后还有很多事，你我君臣慢慢来。”
“臣遵旨！”
吴晋云眼中全是光亮，似乎真看到了未来河清海晏，天下富足的样子。
那是他生平最大的愿望。
“你也下去吧。”
杨天轻声道：“赵空昊快回来了，留给你站稳脚跟的时间不多了。”
“等他回来，定要和朕打官司的。”
听到赵空昊的名字，吴晋云面色一动，随即叩首道：“臣明白，臣告退！”
吴晋云缓缓起身退下。
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杨天并未明说要对赵空昊动手，但他怎么能听不出来。
他心中自也明白，在提拔他之前，杨天肯定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自然也知道赵空昊和他之间的事。
此番赵空昊被调离京师，皇帝做了这么多事，等他回来，是一定要反扑的。
吴晋云作为皇帝的心腹，必须在赵空昊反扑之前查到些什么，不说能直接拿下赵空昊，最少要帮皇帝增加手里的筹码。
若非如此，皇帝提拔他做什么？
吴晋云离开之后，姜文山心中更忐忑了。
皇帝的谋划环环相扣，目标直指天下吏治，虽说现在还是小打小闹，但这已足够说明帝王意志了。
挡在这条路上的人，定会被碾的粉身碎骨，一场搅动乾元朝堂的大风暴就要来了。
而皇帝在这个时候，却把他这个武官召到身边，这些事也没避着他，是什么意思？
皇帝也拿我当心腹吗？
姜文山心中忐忑，李振却是心如止水。
他对自己地位的认知十分清楚，这次皇帝提拔起来的四个心腹，两个外放一个入朝，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
而他李振呢，一直留在皇帝身边，皇帝和近臣说话时也不避讳他，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李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
什么叫心腹，这才叫心腹！
皇帝不让他李振认外朝的官职，何尝不是对他的爱护。
李振脑中胡乱的想着，杨天却看向姜文山，轻声笑道。
“姜爱卿，朕召你过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回陛下，末将不知。”
姜文山立刻起身，如实回答道：“末将想，是否因为犬子贪赃枉法，陛下您要……”
“呵呵，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杨天轻轻一笑，道：“你那两个儿子也非十恶不赦之徒，罚了就算了，朕也不会牵扯你。”
“臣，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