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河流的异象仿佛被某种法则强行抹去，陆尘抹去嘴角血迹，望着愈发清晰的都城轮廓冷笑。
他指尖残留的星辉与碑文虚影共鸣，在苔原上犁出七道螺旋纹路——正是方才翡翠光点运转的轨迹。
quot看来这座城在试探我们。quot陆尘屈指弹碎凝结在鬓角的血晶，碎片折射出的光斑竟在雪地上拼成半幅星图。
柳姑娘的罗盘突然挣脱储物戒悬浮半空，将星图吸入盘面，指针疯狂旋转间迸出三缕青烟。
苏师姐按住腰间嗡鸣不止的灵剑：quot青烟化形之术？quot话音未落，烟雾已凝成三枚青铜腰牌，表面浮动着与地下河竖瞳相似的纹路。
陆尘伸手接住腰牌刹那，三百里外的都城突然传来钟鸣，震得雪原上千年不化的玄冰裂开蛛网纹。
quot入城令。quot柳姑娘抚摸着腰牌上流淌的暗金色液痕，quot这城池竟用活物作阵眼。quot
当众人踏进城门时，悬挂在城门洞的十八盏青铜灯齐刷刷转向。
陆尘颈后九尾图腾微微发烫，他清晰看见每盏灯芯里都蜷缩着三寸长的竖瞳，正用黏稠的目光舔舐着他们腰间的令牌。
quot别碰城墙。quot陆尘突然拽住差点撞上砖石的苏师姐。
那些看似普通的青砖表面，细密排列着数百万个针尖大小的瞳孔，此刻正随着众人移动轨迹缓缓转动。
柳姑娘的罗盘突然渗出黑血，指针死死指向城主府方向。
他们落脚的天香栈同样诡异——柜台后挂着幅水墨山水，每当有人经过，画中垂钓老翁的鱼线就会多系上一枚眼珠。
店小二端来的灵茶里，碧色茶叶竟拼成闭目的人脸图案。
quot砰！quot
二楼雅间的雕花木门被巨力轰碎，三个身披玄铁重甲的壮汉踏着木屑闯入。
为首的雷克斯战士肩甲镶着七颗血瞳宝石，每颗宝石里都映着众人腰牌的模样。
quot卡修斯公爵有令。quot战士将战斧重重砸进地面，斧刃劈开的裂缝里渗出暗金色液体，quot外乡人即刻滚出永夜城！quot
陆尘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茶叶人脸在杯底发出细碎惨叫。
他屈指轻弹杯沿，溅出的水珠在空中凝成九尾虚影，瞬间将战斧裂缝里的暗金液体蒸干。
quot告诉公爵。quot陆尘转动着浮现星纹的茶杯，quot我要在城西开间当铺，专收将死之人的...眼珠子。quot
雷克斯战士瞳孔突然变成竖瞳，重甲缝隙里钻出无数血丝。
战斧裹挟着腥风劈来时，苏师姐的剑鞘已点在他肘关节，柳姑娘罗盘射出的星轨恰好缠住斧柄。
陆尘端坐未动，杯中升腾的热气凝成三寸小剑，顺着战士甲胄缝隙钻入体内。
quot喀嚓！quot
战士保持着劈砍姿势僵立当场，七颗血瞳宝石接连爆裂。
碎渣落地竟化作爬行的眼珠，被陆尘靴底碾碎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栈地板下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那些碎渣被某种存在拽入地底。
另外两名战士刚要动作，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被九条狐尾钉在地上。
陆尘背后的碑文虚影闪过幽光，他们重甲内侧篆刻的防护阵纹竟开始反向运转，玄铁甲胄转眼间锈蚀成渣。
quot滚。quot
随着陆尘吐出这个字，栈窗棂上悬挂的铜铃突然齐声尖啸。
三名战士如遭重击，耳孔喷着血箭跌出栈，他们盔甲内衬里藏着的数百枚眼珠下雨般滚落，被等候在街角的灰袍人用陶罐尽数收走。
围观的本地修士们不自觉后退半步。
有人认出那些灰袍人袖口的金线绣着卡修斯家族纹章，而陆尘方才展现的，分明是能篡改阵纹规则的武宗境手段。
quot阁下好手段。quot
阴柔的嗓音从街角马车传来，镶满眼珠的车帘自动掀起。
端坐其内的卡修斯公爵苍白如尸，他脖颈缠绕的银链上串着九颗仍在转动的眼球，此刻正用三百六十度视角审视着陆尘。
quot但永夜城的规矩...quot公爵抬手接住屋檐滴落的暗金色液体，那水珠在他掌心化作挣扎的人形，quot需要鲜血浇筑。quot
陆尘突然将茶杯按在桌面，杯底茶叶人脸发出凄厉哀嚎。
公爵掌心的液体人形应声爆裂，飞溅的暗金液体在半空凝成箭矢反噬其主，却在触及马车前被凭空出现的竖瞳吞没。
quot三天后城西当铺开张。quot陆尘瞳孔浮现九尾星纹，quot记得备好贺礼。quot
当马车碾过青石路面的眼珠离去时，栈顶层的琉璃瓦闪过微光。
雪灵公主垂落的银发梢还沾着星辉，她指尖停留的冰蝶正将方才场景拓印在翅纹上。
更隐秘处，城主府观星塔的水晶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公主观察陆尘的侧影——而镜中她的倒影，竟长着与地下河怪物相同的竖瞳。
琉璃瓦上的星辉突然凝结成冰棱，雪灵公主足尖轻点冰晶，飘然落在天香栈三层的飞檐上。
她腰间缀着的银铃发出细碎清响，檐角垂挂的青铜风铎顿时覆满霜花。
陆尘指节轻叩窗棂，九尾虚影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他嗅到空气里弥漫的雪魄香气——那是极北冰原千年雪莲才会散发的味道。
quot公子可知方才碾碎的血瞳，都是活人眼珠所化？quot雪灵公主的声音裹着细雪飘进雅间，她腕间缠绕的冰蚕丝突然绷直，末端系着的玉铃铛正对着陆尘眉心，quot每颗眼珠都连着卡修斯家族的血契。quot
柳姑娘的罗盘突然迸出七点火星，苏师姐剑鞘上的云纹开始逆向流转。
陆尘却抬手按住将要暴起的剑气，任由玉铃铛垂落的冰霜爬上他的鼻梁。
当霜花触及他颈后图腾时，突然绽开一朵并蒂雪莲。
quot公主殿下的冰魄问心诀，倒是比三年前精进了。quot陆尘指尖星纹闪烁，雪莲花蕊中竟钻出半截碑文，quot可惜问错了人。quot
雪灵公主瞳孔微缩，腕间冰蚕丝应声而断。
那截碑文缠绕着玉铃铛飞回她掌心，化作一滴裹着星屑的冰露。
街边屋檐垂挂的冰棱同时炸裂，纷扬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竖瞳，又在她挥袖间碎成霰雪。
围观人群中的灰袍人刚要捏碎传讯符，忽然发现符纸表面结满冰晶。
雪灵公主垂眸扫过街角，收眼珠的陶罐瞬间冻成冰雕：quot回去告诉公爵，他的血祭阵法该换个阵眼了。quot
陆尘望着那些冰雕里封存的眼珠，忽然轻笑出声。
他袖中飞出一缕星辉，在空中绘出栈地板上曾出现的锁链纹路：quot不如用这些代替如何？quot
雪灵公主的冰蝶恰在此时落在纹路上，翅尖霜粉竟将星辉纹路拓印成实体。
当啷一声，巴掌大的青铜锁链坠在两人之间的茶桌上，锁孔里不断渗出暗金色液体。
quot陆公子想要在永夜城开当铺，总得有个像样的幌子。quot雪灵公主指尖轻点锁链，冰霜顺着锁眼爬满整条青铜链，quot三日后开张，本宫赠你块遮檐的雪魄石可好？quot
城主府方向突然传来沉闷钟声，悬挂在栈门楣的青铜灯齐齐熄灭。
陆尘注意到雪灵公主在钟声响起时，耳后闪过鳞片状的光斑。
她发梢沾染的星辉正在褪色，化作细小的竖瞳没入衣领。
quot公主的贺礼...quot陆尘将茶杯倒扣在桌面，茶叶人脸发出呜咽，quot怕是要用观星塔的晨露来沏。quot
雪灵公主抚过腰间玉牌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冰蝶翅膀上的星图突然缺失了北方七宿。
她转身时银发扫过窗框，檐角冰晶簌簌而落：quot明日卯时三刻，碎星阁有批新到的玄铁。quot
当那抹雪色身影消失在街角，柳姑娘突然按住疯狂旋转的罗盘。
指针尖端凝着冰碴，竟指向苏师姐剑鞘上某道陈年刻痕。
陆尘抹去窗棂上的霜花，指尖残留的星纹拼出半枚学院徽记。
quot卡修斯家族在武神学院的推荐名额，今年该轮到公爵夫人母族了。quot柳姑娘蘸着茶水在桌面勾画，quot听说他们往届学员的魂灯...都添了血瞳做灯芯。quot
苏师姐突然将灵剑拍在桌上，剑柄镶嵌的留影石投射出方才打斗画面。
当画面定格在雷克斯战士爆裂的盔甲时，可以清晰看到内衬缝着的羊皮卷轴——那是武神学院特招令的一角。
陆尘从储物戒取出一方青铜匣，匣盖表面凹陷的纹路正与雪灵公主留下的冰锁完美契合。
当他将冰锁按进凹槽时，匣内传出机括转动的声响，三百六十颗星辰虚影在雅间天花板上组成北方星图。
quot该去碎星阁挑件像样的拜帖了。quot陆尘望着星图中格外明亮的开阳星，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匣底渗出的暗金色液体在地板蔓延，渐渐勾勒出武神学院特有的试炼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