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一再在此强调自己是来推行国策的!”
“别本末倒置了,我们才是江南本地的官员!”
“你们推行国策之后,该升官的升官,还会待在我们这个地方?”
“但我们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推行国策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当然有知情权!”
对方说的义正严辞,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而朱标写给周忱的信件属于私人信件,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其实周忱压根没必要将此事告知众人。
“你们拿我们当外人,这国策还怎么推行下去?”
“怎么,你们对此事感到无所谓?”
陈良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几人。
“陈良,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们还没说你前几天下农田的事情!”
“你把我们这边一个地主给抓了,现在这些担子落到我们头上。”
“你倒好,好人全都给你做了,向陛下申请将江南土地的租息降的这么低。”
“是,国库可以承受,但我们怎么承受得了?”
“租息这么低,江南的衙门是都不需要用钱了吗!”
说到这,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陈良身上。
陈良回视众人,心里明白,对方是在给自己找难题。
即便租息降低,也还有大量的赋税。
根本不至于衙门没有钱用。
如果没有钱,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们贪走了。
“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当初土地在地主手上,他们收租息,你们不过收税。”
“衙门怎么会没有钱用?”
“江南又是鱼米之乡,现在要把大量土地收归国有,你们反倒没有钱用?”
“那钱都被谁用了?”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一凝,有些人甚至喉结都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既然如此,我们收回那句话就是。”
见对方开始逃避话题,陈良不禁嗤笑一声。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陈良当然不会选择把话说的太死。
毕竟要在这里推行国策,话说太死了没好处。
“行了,事情就这么议定了,数日后,陛下的旨意便会抵达江南。”
“你们等着接旨就行了,都散了吧。”
说完,周忱当即收拾东西向外走去。
见周忱这般模样,众人纷纷互相看着对方,一个个面露不解之色。
“这个周忱怎么突然这么硬气了?”
“鬼知道,要是以往,他可没这个胆子!”
“原本这个江南巡抚都要被架空了,现在他这么一搞,事情还真是不好办。”
“要弄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硬气,还有他变硬气的原因。”
闻言,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他们能做到这个位置,一个个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
那个杨知府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实在不行,大不了给他弹劾下来。”
“但是,那个陈良和周忱沆瀣一气,陈良又深受陛下信任。”
“如果他是因为陈良所以这么硬气,那事情就难办了。”
众人一个个皱紧眉头,虽然陈良官职低,但是他权力大啊。
有权力,就代表了很多东西。
如果陈良跟他们一块也就罢了,偏偏陈良是块难啃的骨头。
他在江南有这么大的话语权,却要制定一系列新的规则,让他们不能如原来那般向百姓伸手。
这些江南官员不明白,陈良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而此时的陈良并没有想这么多,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百姓而已。
此时的陈良,会同韩克忠等人再下城郊,前往农田一观。
“谭伯庸,我记得你就是本地人吧?”陈良突然开口问道。
名为谭伯庸的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随后,只见陈良用手一指,见前方农田中百姓正挥舞着锄头。
“这是你的家乡,现在是金秋时节,这些农夫作业尚且大汗淋漓,夏天又当如何?”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百姓就是靠种地养活自己。”
“你说的不错,当初你搞考取功名的时候,相信你是想为江南的百姓谋求福址。”
闻言,谭伯庸低下头,默不作声。
“江南的学子大多家境不会太差,即便不做官,凭借着自己的家底也能快活过一辈子。”
“更何况还是现在的官,如果不贪不占,根本没有多少收入。”
陈良语出惊人,众人不禁为之一振。
这话已经算是犯了忌讳。
“当官的俸禄少,这大家都知道。”
“但是你们这些南方学子还是选择当官,为了什么?”
陈良一番话顿时将在场的南方学子的思绪拉回到当初立志考取功名之时。
“刚开始想要当官,无非是想着为自己的家乡做些贡献。”
沉默许久,谭伯庸忽然开口道。
“但是世事难料,官场之上风云变幻。”
“莫说为家乡做些什么了,就算能保全自己,都已经足够费力劳神。”
“陛下向来疑心重,当朝官员不知多少被砍了头。”
“陈良,其实有些时候我还挺感谢你的。”
说到这,谭伯庸钝了一顿。
“感谢你为江南做贡献,也算是实现我最初的报复。”
“最初的报复?那你现在的报复是什么?”
“我……”
说到这,谭伯庸突然愣住了,他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为何当官。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壮汉带着一名女子一路向自己跑来。
二人来到陈良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恩人!”
见状,陈良连忙将对方扶起。
“不必如此,朝廷有法度,我只是按大明律办事而已。”
“恩人,若不是你,我妹妹已经被他们抢走了!”
“我母亲下葬都下葬不了!恩人,请受我一拜!”
这名七尺高的壮汉一连朝着陈良磕了三个响头。
千恩万谢后,张铁牛便带着妹妹离开,过不多时,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
“老爷!以后不用交丁税,这是真的吗!”
得到陈良的肯定后,众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方才离开。
“谭伯庸,其实你们这些南方学子初心都是好的,只是一时迷失在朝局斗争之中。”
陈良一番拉拢人心的话,令谭伯庸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