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衙门内。
案前账册堆叠,比之前的账册多出许多来。
“这下应该齐了。”韩克忠开口道。
陈良沉默片刻,随后道:“先计算摊丁入亩以来的赋税总额。”
韩克忠点了点头,二人很快便计算出来,随后又算出摊丁入亩前数月的赋税总额。
对比之下发现,摊丁入亩后的赋税总额竟然比国策前还要少。
“这……”韩克忠一脸不可置信。
随后二人迅速查阅账册,大多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有少数的纰漏。
但总额相差甚大,极其不合理。
韩克忠眉头紧皱,推测道:“摊丁入亩后,大部分赋税都收编成一条,由朝廷直接征收。”
“按理来说不会出问题,到他们这也只是走一下过场。”
“除非他们胆大包天,从中作梗,连朝廷的钱都感贪!”
“要不然就是土地被他们那些大户给隐匿起来,没有上报。”
“田赋没有足额征收,甚至直接吞掉了赋税!”
“无论是哪一种,都和江南官员脱不了干系。”
听了韩克忠一番分析,陈良当即命人召集江南官员。
不过多时,江南官员纷纷云集此处。
“陈良,你要的账册我们都给你收上来了,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们这几处纰漏我都画红圈给圈出来了,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看向陈良画红圈的地方。
“这个陈良,这点屁事都要问。”一人嘀咕道。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江南本身就没有问题,但是人家要立功啊。”
“不过,他没给我们来一手无中生有,已经算良心了,”一人又阴阳怪气道。
陈良冷声道:“叫你们解释就解释,别这么多废话。”
众人冷哼一声,随即你一言我一语解释那些纰漏之处。
这些纰漏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到不了被抓的程程度,顶多就是挨些批评。
见状,原本严肃的陈良忽然展颜一笑。
“看样子江南官场都是铁打一块,这我们就放心了。”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从摊丁入亩之后,赋税都并入田赋一起征收。”
“我们就算想贪也贪不了啊。”
陈良点了点头,对江南的工作予以肯定。
一旁韩克忠见陈良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明明总额对不上,陈良这是怎么了?”
只见陈良笑呵呵的和众人攀谈着,随即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各位再把各地田亩登记册和赋税缴纳纪录一并交上来。”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高兴的众人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这些本地衙门内应该都有记录,你们直接调过来给我就行了。”
见状,一人开口道:“陈御史,既然没什么问题,就不用查了吧?”
陈良坚决的摇了摇头。
“当然要查,我们奉太子口逾,岂能这么马虎就回去?”
“况且,如果我不查,如何能显出各位坚决抵制贪污的态度呢?”
闻言,那人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着就去拿。”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陈良瞬间变了脸色,随即坐在椅子上。
一旁韩克忠见状,皱眉道:“总额数目差那么多,他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陈良冷笑一声,道:“刚刚我一顿彩虹屁,他们真以为我们没查出什么来。”
“一个个真把自己当清廉的代表了。”
“只是,你让他们去拿那些记录,他们说不定会察觉出什么来。”
“若是极度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也很难开展下去啊。”
陈良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和他们摆出一副好脸,就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察觉,如果没有察觉出来最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
“各位,你们说那陈良是不是查出什么来了?”
“能查出什么来?我们那些账本都没问题。”
“话虽如此,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妥,不然他为什么突然要调那些记录?”
“应该是心有不甘吧,想立功回去,所以才这么做的。”
“要是不查出些什么问题,他也不好跟太子交代不是?”
闻言,几人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派人拿给他吧。”
“让他查,看他能查出什么幺蛾子。”
几人随即便命人将记录调给陈良二人。
陈良二人很快便收到一堆文书。
看着这些文书,二人只感觉头都大了。
“陈兄,这么多工作,太子只派你我二人下来。”
“哎,没办法,查吧。”
“别忘了我们为什么会下江南,如果不立功回去,我们在朝廷怎么立足?”
闻言,韩克忠叹了口气,随即着手开始调查。
看着这些记录,陈良不禁眉头一皱。
一旁,韩克忠也皱紧眉头,二人都发觉出不对。
“田赋登记上来的只有这么多?江南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韩克忠亦开口道:“这赋税缴纳纪录和你那田赋登记册一对比就知道了。”
二人一比,发现很不对劲。
每一笔赋税和田赋都对得上,但是数量对不上。
说白了就是钱对不上。
一部分是之前陈良下江南,主张分配给百姓的土地。
那些征收上来的赋税和田地里的收成配比倒是能对得上。
唯有那些大户,陈良二人觉得有些不好计算,但数额肯定是不对的。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韩克忠皱眉道。
“看样子需要我们亲自出马了。”陈良站起身。
光坐在这看这些账本顶多只能发现问题,要有确凿证据,还得亲自去登门拜访那些大户。
但这项工作无疑是十分困难的,如果那些大户为江南官场所庇护。
那他们必然不待见自己。
“要去亲自调查,得先跟周巡抚通气。”
“只是,上次周巡抚来拜访我们之后,回去和那些人演了一出戏,我们不太好直接去拜访。”
韩克忠点了点头,道:“那该如何是好?”
陈良沉思片刻,随后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对了!臬司衙门的那位按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