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各自的人迅速站队,兵分三队,乱成一团,阵脚大乱。

    昂威闻声,满意地挂断电话。

    下一秒,他拨通了孟季惟的号码。

    他抬眸,望向墙上的时钟,目光漠然。

    “叛者,不留活口,都杀了。”

    “没死透的,补两枪。”

    只听电话那头踹门的声音,随即响起一片枪声,激烈而密集,如骤雨般倾泻。

    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随即仰躺在椅子上,闭了会眼,耳边却被面前这个小孩咿咿呀呀的呜咽扰乱。

    他睁开眼,眉头微蹙,视线落在面前的小孩身上。

    小孩全身颤抖,眼泪汪汪,瞪大眼睛望着他,瞳孔里满是恐惧。

    昂威静静看了他一会,随即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

    他能听得懂,这个男孩说的是什么,他说。

    “不要杀我爸爸。”

    昂威辗转那张稚嫩的白白净净的脸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低头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二十年前,他才四岁。

    那年,他和母亲阮妮芝被人绑架。

    丹帕当时不在泰国,但很快派人送上巨额赎金。

    可谁知绑匪的目的,从来就不是钱。

    谁知,他们本就意不在钱,即使收到赎金之后,绑匪仍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刀刺向她。

    幼小的他,看着母亲满嘴鲜血地匍匐在地,拼命向他伸出手,却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杀我妈妈!不要杀我妈妈!”

    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听进去。

    他的哀求,落入冰冷的空气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

    谁又来怜悯当时四岁的他呢。

    没有人。

    伸手,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哄孩子。

    “抱歉小子,父债子偿,你爹不是好人,他做的坏事,现在报应到了你身上,只怪你命不好。”

    他笑了一下,眼神倏地冷却下来,“跟我一样。”

    阮妮芝当然不是聪叔所杀,他跟这件事情没有瓜葛,可那又如何?

    今晚,他如果不杀聪叔,吴惠和秦梁,三人迟早会卷土重来,留着他们,就是埋下一颗颗定时炸弹。

    就连聪叔这个唯一的种也是一样,若是今日留下性命,二十年后,是否也会手握刀枪,站在他面前呢?

    这个孩子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但他从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彻底斩草,才不会再生根,这是他的生存法则。

    要坐上老头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心狠手辣是基本,不然不是别人死在自己手上,就是自己死在别人手上。

    他绝不可以心软。

    夜风拂过,带着血腥味的余温。

    踏出工厂的时候,他抽出一方手帕,低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动作一丝不苟。

    目光投向远方,望着远处渐渐沉下的深蓝天际,陷入沉思。

    “坤达。”

    他随手将手帕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神色凝重。

    “欧绍文呢?”

    上次一战,他走得匆忙,结果未知,只知道欧绍文没死成。

    不过,这并不意外。

    坤达回,“回了香港,他中了枪,应该要养一段时间的伤。”

    那晚坤达命人炸了那艘船,但很明显欧绍文早就不在船上,他虽然痛失名留青史的机会,但也参出几分道理。

    欧绍文现在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少爷跟他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欧绍文一死,全世界太平堂必将矛头对准曼谷,届时,少爷将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步步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