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个心软的人,曾经害怕看到血,曾经在厨房里不敢杀生。

    可这一刻,她残忍到连自己都陌生。

    她抬脚,一脚又一脚,狠狠地踢在她身上。

    每一下,都带着压抑许久的恨意,每一下,都像是将深埋在时间里的痛苦,一刀刀剜出来。

    阮妮拉的脸被踢得扭曲,嘴里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但她始终没有求饶。

    直到她彻底无力动弹,像一团破布一样瘫倒在地,黛羚才终于停下,站在她的血泊里,微微喘息。

    她看着苟延残喘的那张脸,眼里莫名蓄着泪,滴落的晶莹混着脸颊的血,碎得令人窒息。

    “阮妮拉,知道你的命要赔给谁吗?不如猜猜。”

    下一秒,她的脸倏尔转冷,一刀刺穿阮妮拉的耳朵,表情那样阴狠,像要把她千刀万剐的气势。

    这种不致命,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她在电影里看过无数次,在梦里想过无数遍。

    如今每一刀,都结结实实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这一刻,她想起小时候在厨房,玉梦想给她做鱼,两个人盯着盆子里的鱼,都不敢下手,最后相视一笑,把鱼放了生。

    她那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变成如今这样,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将刀尖刺向一个人的身体。

    或许就是十二岁那年。

    那一年,她亲手杀死了以前的自己。

    “阮署长说过,自己手里的人命无数。”

    黛羚的声音很轻,但扭曲又冰冷。

    “贵人多忘事,不如我提点提点你。”

    “利马那张脸,在你眼前晃了那么多年,你竟然一次噩梦都没做过,当真是和常人不同,杀了人也夜夜高枕无忧,没有一丝愧疚,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不得不说,你的确很适合做警察。”

    话音落下,黛羚毫不犹豫地抽刀,刀刃泛着冷光,毫无停顿地刺穿阮妮拉的手掌。

    伴随着一声尖叫,阮妮拉的身体猛然一僵,五指剧烈抽搐,鲜血顺着掌心汩汩渗出。

    她嘴里含着土,脖子青筋迸发,呼吸已然紊乱,胸口起伏不停。

    缓了几秒,竟然低低笑出声,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屑的阴毒。

    “哦……我知道了。”

    她勉强抬起眼,血污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当是谁呢,原来,拉蓬真的是你设计杀掉的。”

    “连环套啊,黛羚小姐。”

    “这么用心良苦,卧薪尝胆,潜伏在Leo身边,就是为了今天跟我讨命?真是精彩。”

    地上的人说话已经变得断断续续,像一只垂死的狼。

    “但很不幸……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

    她吐出一口血唾沫。

    “杀澳门那个贱人,是陈丹的授意。”

    “意不意外?”

    她仰头,混着血的唾液连成线,一双眼死死盯着黛羚,却还漾着阴狠的恶意。

    “她是一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情妇,不可能再留她,我不过是他借来的一只手而已,陈丹才是你该报复的人,只可惜,他死了,你没有机会了。”

    黛羚的指尖微微一颤。

    阮妮拉察觉到这一丝异样,笑得更加阴毒。

    “程玉梦吸毒,被陷害偷情,连情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我替他处理过很多不想要再继续关系的女人,她只是下场略微惨一点。”

    她歪了歪头,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只怪她命不好,怪不得别人,没办法,男人薄情起来,就是这么可怕。”

    “黛羚小姐,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和Leo同床共枕这么久,他还不是说宠爱别人就宠爱别人。”

    黛羚猛然抽出匕首,“我没什么意不意外的,你和陈丹半斤八两,杀你和杀他,对我来说都一样。”

    她的笑意一点点收敛。

    “如今也只能去黄泉路上碰头,做一对阴间夫妻。”

    她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地上的女人。

    “我提前祝贺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走。

    说着,黛羚起身,她的脚踝却被猛地被死死抓住。

    阮妮拉的手沾满了血,指尖像铁钳一样,死死攥住她的脚。

    “信不信……”

    “你的目的,Leo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没有揭穿你,他在利用你。”

    阮妮拉笑得癫狂,“他是你仇人的儿子,怎么不找他下手,舍不得?”

    风声呜咽,海浪怒吼。

    黛羚猛地甩开她,像甩掉一块腐烂的脏东西。

    阮妮拉残破不堪的身体,被狠狠摔回车座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拉开后备箱,动作粗暴,翻出一桶汽油,拧开盖子,她猛地一抬手,汽油疯狂地泼洒在阮妮拉的身上,像要把自己的痛苦和仇恨一并在这一刻倒干净。

    汽油顺着阮妮拉的脸颊、衣服、血污淋漓的皮肤滑落,渗进车座,渗进她的每一寸伤口。

    但她还是笑。

    甚至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像个疯子一样。

    “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她的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盯住黛羚的脸,像是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可怜啊。”

    “你爱上了你仇人的儿子,多么……可悲……”

    黛羚的手,微微一颤。

    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波澜闪过,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秒,她的脸彻底冷了下去。

    黛羚缓缓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指尖轻轻一弹,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寒夜里燃起。

    微弱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嗓音平静得像一阵风,“阮妮拉。”

    “去地府笑吧,让你笑个够。”

    “死去吧。”

    说着,她往后一步一步退去,然后将打火机迅速抛入车内。

    有了汽油的助力,烈火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地席卷整辆车。

    火光映在黛羚的脸上,她静静地看着那团疯狂燃烧的烈焰。

    黛羚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手背上的血迹沾了她的脸,让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彻底坠入深渊的疯子。

    夜风呼啸,火光映红了整片荒芜的海岸线。

    她转身,朝着远处的海岸跌跌撞撞而去,背影渐行渐远,不知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