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她的身体状况始终在严密监控之中,从医院转回别墅后,全天候的家庭医生寸步不离,直到她脱离危险。

    她抢救的那三天里,欧绍文几乎没有合眼。

    他请来全香港最好的医生,逐一会诊,她体内被检测出一种名为阿托品的变质成分,已经对眼部神经造成损伤。

    医生说,她极有可能会经历短暂失明。

    但那一刻,他已经管不得那么多,她能活下来,他就已经别无所求。

    欧绍文是在二十分钟后赶回山顶别墅的,庆幸今日不堵车,也庆幸他没有走得很远。

    门外楼梯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小安听见,立刻冲到门口,打开房门,眼底难掩兴奋,朝男人扬了扬下巴。

    “先生,黛小姐醒了!”

    欧绍文眉头紧锁,视线越过她,落在床上的人影上。

    顺手脱下西服外套递给她,卷了两下袖口,疾步走到床前,神色凝重地坐下。

    苏伦和小安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拾好房间,迅速退了出去,房间恢复安静。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下一道道淡金色的光影。

    屋子里又变得安静。

    床上的人半倚着床头,眼睛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布,身上的白色荷叶睡裙轻柔贴合她消瘦的身躯,偶尔轻咳一声,仿佛尚未完全适应重获的呼吸。

    黛羚醒来的那一刻,意识还未完全回笼,脑海中空白一片,连听觉、嗅觉、触觉都仿佛迟滞。

    整整二十分钟,她都像游离在现实之外,直到感官一点点回归,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

    黑暗中,她感觉到了微弱的光亮,也依稀辨认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身旁。

    男人的身影沉稳而冷峻,靠近的一刹那,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指尖微微蜷缩,她下意识揪住了被角,警觉地收紧手指。

    “……这是哪里?”

    抬手,缓缓摸上眼睛上的纱布。

    眉心轻蹙,她低声喃喃。

    “怎么……这么黑?”

    欧绍文看她苍白的唇微微阖动的瞬间,嘴角也跟着动了动,心里是幸好,也是终于。

    他的眼眶有些凹陷,是熬了几天夜的后果,尝试着去握她的手,声音尽量压低平和,不想吓到她。

    “这里是香港,你回家了。”

    他轻声道,“医生说你的眼睛受了刺激,需要恢复一段时间,不用怕,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治疗方案,很快就能恢复。”

    男人暗哑疲惫的嗓音太过熟悉,令她的意识彻底回归现实。

    在他即将触碰的前一刻,黛羚的手指下意识缩了回去。

    她看不见,只是潜意识的本能。

    沉默片刻,她低声道。

    “为什么要救我?”

    欧绍文没有退缩,再次伸手握住她,这一次,他握得更紧,似是用尽了所有的耐心与执拗,不容她再度抽离。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活着?告诉我?”

    他语重心长,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仿佛透过纱布能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宛如他第一次见她那样,倔强又疏离,却莫名地令人难以移开视线,让他挂念至今。

    “小黛。”

    他低叹一声,嗓音里透着难言的情绪。

    “从今往后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等你康复之后,我会把你带到花荣身边。”

    “好好活下去,好吗?”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微风拂过树梢的轻响。

    黛羚的眼睫微微颤动,纱布后的双眼空茫地望着他的方向,只能模糊地捕捉到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