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哪怕决定回銮也不会那么仓促。
离开之前，康熙还是要宴请蒙古王公的，席间也有塞宴四事的名场面。
足够如意看得精彩，吃的开心。
为了表示自己那可能不多，但必然真实存在的父爱。康熙还专门提审了和硕额驸噶尔臧，然后以不敬公主，破坏满蒙联姻之大罪将人给灌了哑药，废为庶民。
其爵位由公主长子继承。
当老子的给女儿出头不稀奇，稀奇的为表宽仁没把人处死，但又灌了哑药。
且那厮不但不感念皇恩，还作天作地。
以至于重伤落下残疾，双手都废了？
啧啧。
真是让如意想不多想都难啊！
康熙有些尴尬地笑：“不管怎么着，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岂容那般欺辱？且若不是您早早提醒，十三过去防患于未然。怕是用不了多久，朕就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如意：……
这个倒是确实。
要是没有她灵机一动，大胆冒充。
这么一波接一波的爆料，眼前的康熙将会在未来一年之内接二连三被噩耗打击。
也是惨惨的。
如意很带着些安慰意思地拍了拍他肩：“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也不想的不是？而且蒙古经济若是发展起来，朝廷想要拿捏他们的法子多着呢，也未必非要继续联姻。”
“而且继续联姻，也未必非要送公主抚蒙啊！这一点上，你大孙子乾隆就做得很好。”
哦？
康熙纳闷：“却不知那小子是如何做的？”
“先让蒙古那边送人过来呀，把适龄的蒙古王公之子都送到京城来。皇家安排教养几年，再优中选优地选出本身出类拔萃又得公主喜欢的额驸。并在京中建公主府，小两口半年住在京城，半年往部落处理政务。”
“既能青梅竹马，培养感情。又能在眼皮底下照应着，免得额驸得意忘形。而且除了这些之外，几乎所有的蒙古王公二代三代们都在京城，接受皇家教育，本身就是一种辖制，加上久而久之的这归属感……”
如意坏笑，看着康熙那仿佛在说此计甚妙的眼神。
她就说嘛，乾隆在很多方面就是放大版的康熙，无论功过。
所以在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上，两人必然也有相似之处。
多多少少会有那么点惺惺相惜之感。
果不其然。
康熙微笑：“那小子脑子确实灵光，很多事情上真是可圈可点。可惜晚年……”
“年老昏聩嘛。”如意笑：“正常，可以理解的，毕竟年迈君王的通病，古往今来哪个有雄才伟略的帝王逃得过？如果有，那也肯定是他不够长寿。”
“说得对！”
康熙认同点头：“连汉武帝都开始迷信方术，唐太宗都吃起了丹药。那还都不如何老呢，更何况乾隆活了整整八十九？”
不老糊涂了才怪呢！
日后若还是老四登基，让乾隆接班。这个问题，就得仔细考虑一下。
如意：……
当玛法的总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孙子还未降生的时候就考虑不让他过于长寿吧？
如果这孙子是乾隆？
呃。
如意一顿，心里有句倒也不是不行疯狂想讲。
但她矜持，康熙却是个敢想敢干且雷厉风行的。此次回銮，就带了好些个蒙古小王爷、小台吉的，美其名曰当自家女婿的候选。
实际上么？
君王脑想事情，自然着眼的都是国家大计。比起女儿幸福，培养许许多多忠于皇帝，以皇帝意志为意志的蒙古各部未来接班人显然更重要。
至于说额驸人选？
都说了近亲成婚确实有害，那朝廷与蒙古又世代联姻。
各家族谱巴拉巴拉，个顶个的远亲近亲各种表亲姻亲。
说句不好听的，若严格遵循几乎从大明律里边扒下来的大清律。按照娶己之姑舅两姨姊妹者，杖八十，并离异的相关条款，连先帝都得从坟里被刨出来去打板子。
康熙本人都无法幸免，小佟佳贵妃也得被遣送回娘家。
哦不，她只是个贵妃，本也不是娶的。
呃。
纳亲表妹为妾，这罪过是不是更大了？
如意有点弄不清楚。
但康熙的态度很明白，为了减少这其中危害，日后这大清律户婚中原本形同虚设的条款，以后都要认认真真执行起来了。
免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如意见状赶紧补充：“倒也不用这么矫枉过正，禁个三代以内就可以了。这个是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的旁继血亲禁止结婚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后来的婚姻法也是这么定的。
康熙认真聆听，并就这个问题请教了许多。回銮这一路，如意都不知道回答了多少类似相关问题。
然后，二阿哥、四阿哥、八阿哥等都长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往上捋一捋，他们的福晋跟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些血缘关系。若单从爱新觉罗家这边论，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还得管他叫一声舅呢！
直接差辈了好么？
神奇到如意都忍不住问康熙当初怎么想的。
康熙：……
这难道要他说他草原民族来的，风格迥异于中原。连收继婚，转房婚都是稀松平常事？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太宗的五大福晋，其中有两个原本是林丹汗的福晋。那宠冠朝野的关雎宫宸妃入宫之前，也不是个姑娘家啊！
康熙的郭嫔是二嫁，追封的惠妃是他表姑。
这在未入关前都是稀松平常事，根本不值一哂。
也就是如今汉学渐渐兴盛，三纲五常渐入人心，讲究才变得多起来了？
这么注定会被嘲笑的实情他才不说，只道回去就问佟佳贵妃调查结果，然后将之公诸于众。
以往不咎，但以后得认真执行大清律的户婚制度。
且皇室亦会作出表率。
好好好。
如意赶紧给了他一个‘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的鼓励眼神。
康熙：……
真的是挺无力的。
更无力的是，车马辚辚，可算回到了京城。九阿哥没等见礼就抱着他大腿哭：“呜呜呜，大哥跟十弟都进步神速，硕果累累。唯有儿子不才，至今还没能将蒸汽机制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