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大吉巷。
温府。
初春的风裹挟着凉意,从窗棂的缝隙中钻进了书房。
温执言将身上的青布长衫裹紧了些,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在他清瘦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案头堆满了书卷,最上面那本《策论》的边角被风卷起,书页间夹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再过半个月就是会试,他必须抓紧每一刻光阴。
东厢房这边,温父温母准备歇息了。
梁雨荷看了眼书房还燃着的灯,有些担忧。
“相公,你说,阿言这般努力,会不会熬坏身子?”|
温庭宽漫不经心的从书本中抬起了头,失笑道:“你儿子哪里这般脆弱?甭管他,所有参加科举的考生都是这么过来的。”
梁雨荷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卸下发间的银簪,然后俯下身子去整理床褥。
温庭宽忙放下了手中的书,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被褥。
“夫人,我来。”
梁雨荷没有抢着要做,就静静立在一旁,看着温庭宽熟练的铺床动作,眼中满是笑意。
这个时辰,整条大吉巷的人家都已经关上了院门,准备就寝。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让温庭宽抖被子的手一顿。
梁雨荷也有些疑惑:“这个时辰过来,估计是有什么急事。相公,你先去看看,我收拾一下。”
温庭宽点头,先出了房间。
而书房内,因这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温执言执笔的手也是一顿。
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团污渍,他倾耳去听,隐约听到刘伯问话的声音。
谁啊?这么晚过来......
刘伯提着灯笼,声音里带着警惕。
这时,宅院外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清朗嗓音。
在下乃东宫卫尉张司成,奉太子之命,给温府送来赏赐。
刘伯一愣,有些懵然。
东宫?太子殿下?
温庭宽此时也已经来到了刘伯的身旁,听到外头的声音,他微愣过后忙让刘伯开门。
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晃动,门闩被拉开的一刻,就看到门前立着一行人。
张司成立在最前头,他后面十来个卫率抬着一个个极大的箱笼。
见到温庭宽,张司臣朝人施了一礼。
“温大人。”
“张卫尉。”
温庭宽见到张司成的那一刻,便确定了这一行人真的是太子派来的。
他与张司成有过几面之缘。
张司成挥了挥手。
后头跟着的卫率立马抬着箱笼进了院子,将箱笼齐齐整整摆在院中。
张司成笑着同温庭宽解释道:温良娣在今日寅时初诞下了皇长孙,太子大喜,特命本官来走这一趟,与温府同喜。
这时,温执言和刚收拾好的梁雨晴也走了出来。
听到这话,梁雨荷的身子微微晃动,眼中浮现出泪花。
温执言连忙扶住母亲,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和欣喜。
傻丫头还挺争气啊,短短两年的时间,竟从奉仪一跃成了良娣,还生下了皇长孙。
他心里闪过五个大字:傻人有傻福……
温庭宽的眼眸中也满是复杂慈爱之色。
他娇娇弱弱的女儿,原本还是一个需要他护在寓意小的孩子。
从今日开始,也成为了一位母亲。
他脑中浮现出自己女儿从牙牙学语到长成亭亭玉立的这些年,心中感慨万分。
那边,一位卫率正拿着单子在念东珠二十斛、蜀锦五十匹、羊脂玉如意两柄、红珊瑚树一株......”
卫率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箱笼被一一打开,珠光宝气的光芒差点晃瞎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