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空调”动了动,把手上的文件放下来了,转头看宋执,目光落在了宋执手上的碗,“吃完了吗?”
宋执又扒了一口,然后从容将碗放下给自己舀汤,“吃饱了,再喝点汤润润肠胃,你喝吗?”
白庭月表情淡淡:“不喝。”
“哦。”宋执应了一声,神色安然的舀了一勺喝了一口。
味道和平时阿姨煮的汤不一样,还挺好喝,他吞下抬头想夸赞,白庭月先开口了。
“宋执,为我做件事。”
宋执看她,那张白皙清丽的脸上表情冷漠,但嘴角却勾着笑。
那笑容既不是愉悦,也不是嘲讽,倒像是那种在监狱里,被告已经被判了刑被带去关了监狱后,关门的狱卒居高临下,对着被告露出的审视又半冷漠地笑,似乎在衡量这个人以后还有几分价值。
宋执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告,置身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地位。
但这个局面是他自己愿意的。
所以他看着白庭月,认真点了点头,“阿月,你说,只要不跟我父母有关,我都愿意去做。”
白庭月目光沉了沉,她反问:“那如果和你父母有关呢?”
她仍然懒懒靠在轮椅上,目光却锐利的和宋执对视,有些不容置喙。
在台灯昏黄灯光下,已经没有方才半分的柔和。
气氛在沉默下变得沉重和尖锐。
宋执垂眸,拿起碗来喝了一口汤,然后拿起纸来擦了擦嘴,抬头看白庭月,仿佛没有察觉气氛般笑:“当然也可以。”
但拿着碗的手却不由自主蜷缩起来,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慌让碗中开始有了波纹。
为了不让颤抖明显,他干脆拿两只手捧着碗。
白庭月笑了,“好,那你桌上的这些项目就继续和宋氏争夺下去吧,我知道以阿执的能力,一个都不会给宋氏留下的。”
她保持温婉的笑,却像极了人皮面具,“对吧?”
宋执看着她的笑,想问要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停下,但他牙关松了松,却只是又捧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随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也没有抬头,就只是看着碗。
前方办公桌那里传来了一声轻笑,紧接着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白庭月摇了轮椅过来,揉了揉宋执的头,声音温柔,“阿执真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随后,她便摇着轮椅又走了,那只白皙的手在宋执眼前一晃而过。
宋执耳中,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然后便是玻璃门打开的声音。
他突然抬头看白庭月,“阿月,你一句话我要加班好久,有没有什么别的奖励?”
白庭月回头,侧着身子看他,“比如?”
宋执笑着作了一个手语,“比如和我说这三个字。”
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个大拇指轻抚过后,换了之手再指了指她,白庭月抬眸。
宋执正笑着等她,却不知道自己那个笑有多勉强。
白庭月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她看着宋执,唇角缓缓弯起,声音清澈,“阿执,我爱你,很爱很爱。”
她说完,林幼已经从外面听到了玻璃门开的声音进来推她。
玻璃门再次被打开,车轱辘声响起,白庭月被推进了电梯,消失在了坐在沙发上的宋执视线里。
脸上的笑如水渍在烈阳下缓缓消逝,宋执静默片刻,然后起身出了办公室。
林幼把白庭月只推到了电梯,正折返回来便遇到了出门的宋执,她诧异,“宋总这是下班了?”
宋执错身往楼梯走,“去楼下喘口气。”
电梯停在了七楼,白庭月出来,这一层是甜品店。
她摇着轮椅,给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餐码便往里行去。
靠窗的墙边,夏宁正等她,桌上已经摆好了草莓蛋糕。
白庭月慢吞吞过去,夏宁给她递上去一把叉子,“白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居然猜到了这次宋总喊我回去是想对宋氏停止争夺。”
白庭月接过叉子,垂眸挖了一勺却没急着吃,她打量着蛋糕上的草莓。
不红也不大,比不上那天宋执递给自己的。
塞进嘴巴之前,她解释了一句:“只是比较了解宋家人。”
夏宁笑,她又喊来了服务员要来了两杯之前说好的茶饮,然后把其中一杯推到白庭月面前。
“你跟宋总说什么了?”
喝了一口茶将黏腻的奶油吞下,白庭月漫不经心:“让他继续争夺项目。”
夏宁喝着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目光复杂的放在了白庭月身上。
然后把茶饮推到一边,犹豫半响后问道:“宋执答应了?”
白庭月吃着蛋糕,含糊的嗯了一声。
夏宁看着她,嘴巴轻轻的抿了起来,过一会儿又问,“你怎么提的?宋执都拿撤资出来试探想停止了,你上去这么一会就给人说通了。”
白庭月:“直接提的,跟他说让他为我办点事。”
夏宁捏紧了手中叉子,“宋执怎么说?”
白庭月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拿了一旁的茶饮喝了一口,仍然看着草莓蛋糕,睫毛轻颤,“他说和爸妈有关的事情不做,其他都行。”
和宋氏争夺项目的事情,宋执就是因为不想再和爸妈闹矛盾才提出来的。
白庭月、夏宁心里都清楚,宋执这是在说,除了和宋氏有关的,都行。
夏宁:“他分明都猜到了也说了,怎么还答应了?”
白庭月没立刻回答,她又喝了一口茶饮,似乎在回味味道。
甜品店的灯光明亮,却也透不过长长睫毛照出她眼底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白庭月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说完,她便把草莓蛋糕往前推了推,有些疲惫的道:“换一个吧,不好吃。”
夏宁哦了一声,起身去甜品区重新拿蛋糕。
白庭月就坐在原地,支着下巴看窗外,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外面。
还真是无情。
宋执站在甜品店外,看着夏宁从那边的甜品绕了一圈要到门口来,便转身离开了。
他额头爬楼梯的汗在外面这会儿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