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言澈比平时回早些。
苏染回来,难得看到他在儿童房逗孩子。
言澈对上她的视线,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但苏染最近对他有点难以忍受,只想无视他。
她过去抱孩子,言澈靠近她,挨着她一起看宝宝,夏初的薄衫透过他的体温,这种亲近让她蹙了蹙眉。
言澈好像感觉不到她抵触,他的手搂向她的腰,注意力早从宝宝那里移到了她身上。
苏染挣开,语气冷淡:“别碰我。”
她这么说,言澈反而用力抱紧,黑幽幽地看着她,说:“不喜欢你的态度。”
苏染无语地笑了,“不喜欢我的态度就别来讨嫌啊,去找别人玩,去找你的小三玩。”
“小三也就那样。”言澈含糊地说,“我要抱抱你,好几天没抱了。”
“放开。”苏染厌烦道,“别人抱过的我不想抱。”
言澈顿住,好半晌沉声说:“双标是吧?”
苏染不理他,用手肘抵开他,抱着宝宝走开。
晚上,言澈去苏染的房间,手旋转锁柄,咔,旋不到底。
里面反锁了。
言澈的手滞在那。
短短的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反击的方案。
弄哭她儿子;威胁她要撬锁;耐心等到明早,在她开门出来的时候,推回房内狠狠地惩治……
然而这些念头很快随着短暂的怒火消沉。
要是欺负她有用,她大概就不是苏染了。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言澈心里撕扯着。
他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啊,为什么……偏要栽在她这里。
……
不觉又冷战了一个星期。
冷战让言澈心情无比阴郁。
这天,言澈又去殷屹晨那,他心烦,在公司看不进去邮件,就过来心理诊所看。
看了份邮件,他顿住。
不过很快他恢复如常,没有表情地继续看完剩下的邮件。
晚上,苏染心里想着事,走进房间。
一眼看到言澈坐在床尾沙发那刷手机。
她略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走开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看到言澈站在前面——她想出去大概要阻止的意思。
她便对上他的视线,瞧着他。
言澈不说话,走近伸手要抱她。
她转脸就走,但言澈很快地抓住她,揽到怀里。
“我要抱抱。”他低头下来蹭她的脸。
苏染冷着脸,看起来并不想缓和两人的关系。
言澈不管她,摩挲着抱了会儿,扛她去床上,爬上去压住她。
苏染被压着,喘口气,说:“走开。”
“好久了,你不应该再生气了。”言澈埋头亲她的脖子和下颔。
“我不生气,但我也不想你碰我。”苏染冷冷地说。
“不行,算起来快一个月了,我好想你。”言澈寻着机会上手。
苏染力气不敌他,脸色变得难看,“你碰过她就不要再碰我了,我是真的觉得恶心。”
言澈定了下,蓦地狠狠吻她,使用蛮劲硬是得了手。
苏染僵住。
言澈灼灼看着她。
“你总是双标。你伤我心的时候一点也不在意我怎么想,却不许我真的放浪哪怕一点。”
“嗯,我就是这样。”
因为被刺激到情绪,苏染的眼眶有一瞬间泛上红色,但那只是一瞬,言澈盯着她看都不能确定她的情绪波动过。
下一刻她的眼眸就冷了下来,一副要顽固到底的态度。
“这可不行。”他冷峻着脸,垂眼下去亲她。
苏染被迫承受着,内心翻涌着说不清楚的愤怒。
她反抗不了,在身体上跟言澈相比她是弱者,而她能感觉到他的征服企图。
她在内心深处也许相信言澈没有碰过李若瑾,因为直觉他就是故意想惹出点什么事,对李若瑾他其实并不在乎。
这是她跟言澈之间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的对抗和拉扯,或许她其实是知道的,但她不屑于去正视。
而她的无视,甚至蔑视又深深地激起了言澈想要逼迫她的心理。
他狂肆的秉性似乎被她彻底激发了出来。
……
早上很晚了,保姆都没看到苏染过来。
晴天,明亮的日光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窗毫不吝啬地将房间里每一处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同样明亮无比的卫生间里,苏染脸上沾着发丝,紧紧地闭着眼睛。
男人的手臂像铁一样硬,大手掐着她的腰,好像恨不得掐断她。
已经睡过很沉的一觉。
好不容易凝聚回来的精力又被他彻底摇散。
她虚软无力地被他抱着,还能听到他的心脏有力地鼓动着他汗湿的胸膛。
“今天阳光真好。”他望着打开的窗,低哑道。
苏染的眼角余光能感觉到镜子里偎依着的两人,没有接话。
……
下午,还在外面的言澈忽然接到母亲的电话。
“阿染带着宝宝回娘家了,说想回家住几天。”秦攸宜冷冷地说。
言澈顿住。
那边秦攸宜啪地挂断电话。
强迫她,所以生气了?言澈没有表情地放下手机。
脑海里浮现那些放肆的,抵死纠缠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竟一点后悔的感觉都没有。
大概是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强硬或者不强硬,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与她的关系,那还不如就顺从他的本性,至少那些纠缠是真实发生的,不可磨灭的,就算她想忘记,无视,那只会是她自欺欺人。
……
不觉苏染带孩子回娘家三天了。
言澈感觉自己日益心平气和。
他坐在皮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子上一个游戏摆件。
原来前不久是他跟苏染结婚一周年,这两天他才想起来。
一年的时间,他整个人天翻地覆。
过了很久,言澈起身往外走。
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看了来电显示,略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接了。
“要不要见个面?”电话那头曾莹颖语气高冷,试图维护她的自尊。
但一年的时间似乎也改变了她,高冷之余她勉强道,“我是为你好,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言澈面无波澜,语气淡漠,“电话里不能说?”
那边顿时冷寂。
好一晌,曾莹颖冷笑,“我真是,搞得我好像多在意你似的,你以为我多想跟你见面?万一被有心人拍上网,我就跟那个恶心女人一起被人相提并论,指指点点,你以为我乐意?”
“我真的是气不过才给你打这个该死的电话……”
言澈打断她的满腹怒气,“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
曾莹颖又顿了下。
似乎颇忍耐了一番,她终于说:“我碰巧知道了一件事,那个跟你闹绯闻的李若瑾,她好像在开公司,谢圣豪应该又背叛你了,他在拉资源给她!”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谢圣豪那个人能坑你一次,肯定能坑你第二次!”
言澈默了默,问:“你怎么知道的?”
曾莹颖略顿,冷冷道:“这个你不必管,反正我不会骗你,不信你自己去查。”
“好,谢谢。”
言澈准备挂断电话,曾莹颖忽然说:“你怎么这么冷静?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言澈扯了扯嘴角,“你觉得你以前就很了解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忽然挂断。
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言澈只觉得好笑。
……
有段时间没喝酒了,言澈晚上去了会所。
端着酒杯出来透气,靠在阳台栏杆那看风景。
忽然有人踩着醉态的步伐走过来,在他不远处背靠栏杆,瞧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稀罕你?我告诉你吧,为什么我非要分手,因为你,脏了!”
言澈蹙眉,看着喝多的曾莹颖,“什么意思?”
“你一点也比不上云……”她顿住,露出难过又茫然的样子。
言澈没了耐心,站直身,准备走。
曾莹颖忽然说:“你睡了别人还以为是我,特别恶心!”
言澈定住,“什么?”
“你以为我不难过么,你追了我那么久,我也是有感情的。”曾莹颖凄凄地说,“分手后我也很久都没有办法放下,可是你竟然很快就跟苏染谈婚论嫁,还真的结婚了。”
她哼道:“男人就是最不可靠的生物,你曾经再喜欢我也不过如此!”
言澈脑海里嗡嗡的,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睡的是谁?信息不是你发给我的?如果说我进错了房间,你第二天为什么不发作?”
曾莹颖闪过不自然,语焉不详:“我,我本来是跟你开玩笑的,谁知道你真的去了?”
“但你连抱的是谁都察觉不出来吗?你醉到连人都分不出来了还睡得那么开心?你们男人就是对方是谁都可以!”
曾莹颖偏开脸,“算了,反正你也没那么爱我,是我自己遇不到真心的人。”
她想让言澈愧疚,但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言澈打开车窗,让夜风冲击他混沌的脑子。
以前他确实像个傻子。
曾莹颖说她发那种信息是开玩笑。
然而第二天他在酒店醒来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丢下他一个人走了,还问她身体怎么样时,她竟不敢理直气壮地说他睡错了人,而是忍了一个星期,跟他提分手。
分手的理由含糊不清,他甚至都想不起她当时完整的说法是什么。
现在他百分之百肯定,她那些邀请的信息根本是发错给他了,她想发的是另有其人。
如果就是发给他的,她不会隐忍到现在。
因为她先背叛了他,所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至于他,是真的搞笑。
现在回想起那晚全是异常,当时却浑然不觉。
他喝多了,但人还是能分辨的,也就是视线比较模糊。
当时服务员拿了张房卡准备敲门,他问:“这是2306号房吗?”
服务员说:“是的,里面的女士刚才打电话说房卡有问题,取电断断续续,所以我拿了新的卡过来。”
言澈就是因为那张卡顺利进了房间。
他进去后,把卡槽里的卡换了,向大床走去。
女人乌黑的长发铺洒在雪白的床上,人抱着被子趴在那里。
言澈脑子胀热,过去抱她,她被他转过来,但头发挡了点她的脸,他的手拂开她绸缎一样柔顺的头发,同时去寻她的唇,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灯倏然又灭掉。
黑暗掩盖了他不完美的第一次,他不得章法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她甚至还贴心地帮忙了,他面红耳赤,热烈地吻她,而她一点也不知道他当时多么窘迫又多么幸福。
现在想起来,那女人真的超温柔,很纵容他,根本就不像曾莹颖。
……
回到家,言澈听到母亲在焦虑地说:“要是阿染想离婚,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会判给她,到时阿澈这个混蛋老婆和孩子都没有了!”
言澈的脚步顿住,脑海里蓦然电击一般。
“那人喝多了进错房间,我算是被强迫了。”
“是认识的人,长得帅,气味又好闻,我一时把持不住。”
“跟你分享个知识,孕周通常比受孕日期多两个星期左右。”
……
言澈定了数秒,转身就走。
脑子胀热上了车,准备酒驾开车出去,发动了车子,忽然又停下。
去问她有什么用,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她能瞒到现在也说明她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说不定一刺激她,她真给他离婚,然后孩子就判给她了。
言澈拔了车钥匙,回楼上,去找苏染的产检手册。
日期……好像确实能对上。
再去翻出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盯了好一晌,下去敲父母的房门。
秦攸宜一脸狐疑十分不友好地看着他。
“你的手机给我看看。”言澈看她一眼,很快偏开视线。
秦攸宜只觉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快点。”
秦攸宜拿过来,言澈立即伸手拿了,找到手机相册,给自己发了好些孩子的照片和视频。
发完,删掉记录,把手机还给母亲。
秦攸宜看不见他在操作什么,蹙眉,“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言澈转身就走。
回了楼上,反复仔细对照了照片……好像确实有点像。
然后他坐在那沉默,看着产检册子上空着的父亲一栏,长时间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