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赶到医院,快走到病房前,听到堂伯阴阳怪气的声音。
“苏染好歹还是姓苏,她愿意把股份都让给弟弟,苏家的东西还是属于苏家,许湛你算什么?一只准备鸠占鹊巢的鸠吗?”
“弟妹虽说应该叫更年期妇女了,但如果万一还是搞出人命来,啧啧……”
戴着眼镜,总是低眉敛目,气质文雅的许湛难堪之极,拳头攥紧,却无法挥出那一拳,紧绷着脸站在那。
苏染走过去,冷峻地扫了眼,对上堂伯的视线。
“阿染来了呀。”堂伯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故作热络,“你这孩子还是懂事的,听到你妈不舒服立即就过来了。晏轻我没让人通知他,怕他小小年纪承受不了太阴暗的人性。”
在场的亲戚除了堂伯还有三个人,打电话给苏染的那个亲戚也在其中。
苏染没有说话,表情冷漠。
她很清楚,不需要她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会自己将事情告诉她。
见她不说话,堂伯果然继续说:“你妈是真的很不像话,她一直在干一些抹黑我们苏家的事情。”
“她让唯一的儿子去学校寄宿,自己却在家里跟情人会面,还被我们当场抓住,我们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就气急晕了过去。”
这时许湛沉声开口:“大小姐,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欺人太甚。”
“还欺人太甚呢,嘁。”堂伯讽笑,“都是成年人了,那点事其实大家都能理解,我们本来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问题是你们的所作所为给我们家族带来了太大的隐患。”
“就像这次私下股份转让,弟妹会做出这么脑子发热的事,我不相信没有许助理在旁边推波助澜,比如吹吹枕头风什么的……”
苏染眉心微蹙。
她怎会不清楚堂伯表面上说着为她鸣不平的话实则是想扩大她与养母之间的矛盾,她失去公司股份,无法控制公司本来就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结果,但他们现在想借她的手来逼走许湛。
而许湛愠怒,出口制止:“还请苏总慎言,不要随意将您的臆想当事实!”
“呵呵,真是我们的臆想吗,这次的股价风波给公司带来的后果不知道阿染清不清楚,我实在是为我荣弟伤心啊,他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家族企业,在他走了之后,短短一年的时间就陷入了群狼环伺的境地。”
堂伯冷嘲热讽,看向苏染,“这次股价砸到最低的时候,陆家大量买下盈喜的股份,而言家也紧跟在后面抄底,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苏染僵住,她不知道。心情不好,她懒得去看今天的财经新闻。
病床上的许柔忽然低吟了声,此时大家是站在靠门口这边说话,苏染是对着病床的方向,她敏感地听到了那点声音,立即看过去。
而许湛下意识就往里面走。
但堂伯哎了声,拦住许湛,说:“现在侄女在这,我想说,这位许助理就此离开我弟妹吧,趁现在你们的丑闻还没有外人知道。”
“苏永瑞,你别欺人太甚……”许柔脆弱的声音传来。
第二次听到“欺人太甚”这个词,苏永瑞只觉得兴奋,转脸过去,笑道:“弟妹,我这都是为了你跟晏轻好,你孤儿寡母的,真的要警惕许助理这种善于伪装的男人……”
许湛忍无可忍,忽然上前揪住苏永瑞的衣领,同时抡起拳头。
其他三个一直在看戏的亲戚赶紧冲过来,苏染及时低吼:“住手!”
许湛迟滞的片刻给苏家人找到了制住他的机会,他被拉开,抡起的拳头也被拽下来,反折到他的身侧。
苏染冷着脸过去一把拉开那个制住许湛的亲戚的手。
亲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而堂伯皱眉说:“阿染,你这是要维护许助理?”
许柔想拔掉输液管下床,苏染瞥见,冷静地说:“妈你好好呆在那。”
闻言,大家不由都看过去,而许湛脸上难掩担心。
苏染绕开亲戚,过去按了铃。
然后回身对堂伯说:“我觉得叔伯们应该回去了,我妈不舒服,就让我这个家属留在这里照顾吧。”
堂伯浮上恼怒,“阿染你这个态度很不应该啊。”
“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苏染冷冷说。
堂伯是真的怒了,“你要眼看着你妈不守妇道,做一些危害大家的事情吗?”
“守不守妇道要由伯父你来审判吗?”
苏染眸光冷锐,没有丝毫退缩,“公司的事情由规章制度和法律来限制,我妈的事情要由她自己的意愿来决定,就算我是她的女儿,我也无权过问。”
堂伯气得呵呵冷笑,而其他三个亲戚也都啧啧不齿。
这时两名护士跑了过来。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医院不敢怠慢。
苏染对护士说:“我妈需要静养,请让人看好这里,除非是我妈想见的,其他人就不必让他探视了。”
她说着朝那几个亲戚看去,“这几位先生现在已经可以请他们走了。”
“哈,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丫头,我们真是白费了一番苦心!”堂伯无语之极,指着她说,“说实话,你现在都不算我们苏家的人了吧,我们是给你面子……”
苏染冷冷打断他的话,“伯父,你的面子真大,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我家的事,我不报警都是对你的气。”
“你你!”苏永瑞气得差点心梗,面目狰狞起来,朝苏染走过来。
两名护士吓得不轻。
“先生,先生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病人需要静养,你们看病人……这样……”
两名护士手足无措地劝着。
苏染站在那不动,只冷声说:“伯父,我读书的时候学过散打的。”
苏永瑞脚步定住,脸上乌云密布,而且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吼:“难道你还敢打我?”
苏染面无表情,“你敢教训我,我就敢还手。”
“你你!”苏永瑞捂着胸口。
其他三个亲戚赶紧过来扶他,“算了算了,这孩子是真不懂事,我们说不通她,随便她吧!”
苏永瑞骂骂咧咧,阴狠地看了苏染几次,见她根本不为所动,最后只得顺着台阶下,一伙人不甘心地离开了病房。
两名护士敬佩地偷看苏染,给许柔检查了一下,随后也离开了。
许湛退到病房外,没有离开。
许柔无地自容,都不敢看苏染,好一会儿,困难地说:“他们那是污蔑,我没有干过他们说的那些事,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爸的事。”
苏染面无波澜,“妈的事轮不到我来说什么,已经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得回去了。”
许柔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那你回去吧。”
苏染走了几步又停下,说:“你照顾好自己,还有,跟在身边的人都仔细检查一下吧。”
许柔微垂着头,“嗯,我知道。”
苏染离开病房,走过楼道,准备走向电梯,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阿染。”
苏染凝眉看过去。
是陆云深。
他向她走过来,这时电梯门开了。
苏染沉着脸收回视线,走进电梯,而陆云深也跟着走进来。
电梯门关上,封闭的空间里两人都一言不发。
苏染知道陆云深在看着她,她的脸色很难看。
到了负一层停车场,两人前后往外走,陆云深开口:“我这几天心脏处总是莫名地抽痛,今晚又发作,所以过来做检查。”
苏染心里冷哼,说:“殚精竭虑的人不奇怪。”
陆云深忽然扯了扯嘴角,看她的目光很深。
“阿染,我没想要跟你纠缠不清,但我觉得命运可能有它的安排。”
“什么安排?”苏染冷冷地看着他,“买了那么多盈喜的股票,然后呢?你想干什么?”
她刚才查了一下,陆云深在他父亲的帮助下购买了盈喜百分之五的股份,而言信集团,也就是她公公出手买了百分之二点几。
言信集团后来没有继续购入股票,是因为股价上涨太快,成本太高不划算,就停下了。
而陆云深却以最佳的价格迅疾地搞了百分之五,这对于像盈喜这种股份比较分散的上市公司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陆云深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和我的能力,所以买了。”
苏染与他对视着,可见他眼中隐约像火一般跳动的光。
当初跟他谈恋爱,她都没有看到他眼里有这样炙热的光。
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但忍不住语带嘲讽:“不是说凤溪游园项目资金有点紧,竟然还有钱有精力介入到盈喜这里来。”
陆云深敛了笑,语调没有起伏:“凤溪游园项目资金收紧,可以说是拜你老公所赐。”
也就是说,言澈将晴空游戏卖给益盛后,果然给陆云深带来了不好的连锁反应。
“拜你老公所赐”几个字听起来还挺……让人回味。
苏染瞧着他,轻视之感油然而生,“想不到学长也有这么不容易的时候,我老公是真的出息了。”
陆云深直直地看着她。
苏染有点厌恶地转身,迈步之际,听到陆云深低沉地说:“我还是爱你的。”
“呵。”苏染只觉得嘲讽之极,不禁又回头,“那你爱啊,不要停止,停止你就是懦夫!”
陆云深眼里迸出更加炙热的光,抿紧薄唇。
苏染冷笑着,挺直了脊背走向自己的车子,解锁上车,发动车子一气呵成,车子像一道弧线从陆云深眼前划过,很快从他的视野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