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落着蒙蒙细雨,宽阔的厅里,细弱的雨声透过窗户缝隙传进来,划破此刻的宁静。
两人隔得近,江禾虽然低着头,也能察觉沈时修紧绷的神色,和隐忍着被拒绝的怒意。
她心里清楚,在沈时修面前,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话语权。
可就是莫名地,不想要答应。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是没有沈时修的出现,没有他对江家,对顾家做下的那些事情。
她的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还有结婚之后,所遭遇的各种让她难受的事情。
江禾不由得叹了口气,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好像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离不了沈时修的掌心。
更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直到医生过来,沈时修自动让出位置,起身去了二楼。
江禾配合地撩开上衣,擦拭酒精的时候,心里开始暗暗思忖。
她应该还在南城。
窗外的连绵细雨,正是因为这边天气潮湿,接近梅雨季节。
视线自然地垂落,瞟到医生手上戴着的表,时间不到下午四点。
手机没了,也联系不上方雯。
还有陆延,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江禾更不敢问,害怕惹怒沈时修,把事情变得更糟。
与此同时,男人高大的身形在二楼阳台上伫立,深邃眼眸凝望远处湖面。
灰蒙蒙的天空下,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的背影,更显得孤寂。
细细密密的小雨随着风打到他脸上,寒意顺着传进心里。
原以为和她结了婚,随着时间推移,江禾也能慢慢接受。
可是没想到,江禾这样软的性格,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如此绝情。
沈时修心里烦闷,走回房间拿过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根烟来。
手指捏了捏,想起了什么,没敢点燃。
中年女医生动作娴熟,不到十分钟便结束后离开。
听见关门声,他才下的楼。
江禾手放在衣角,眼睛盯着小腹那块,若有所思。
沈时修稳了稳心神,走到她身边刚要坐下。
从怀孕之后,江禾的嗅觉变得更加灵敏。
此刻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沈时修察觉到这个动作,马上停下脚步,检查了下,才意识到不对。
他转身走到厨房洗手,确认再没有任何味道之后,才折返回了厅。
江禾耳边传来浅浅的水流声,顺着窗户看了会儿外面的花园。
面积很大,能看见一处角落,种着她喜欢的玫瑰。
花开得正好,颜色艳丽,随着风雨轻轻飘落。
收回视线,正要起身时,被重新回来的沈时修轻扯过手腕。
他拉起江禾的手,翻过手背仔细查看后,视线又落到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
江禾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淡声道,“不是打的手背。”
或许是触及到心内最柔软的地方,江禾语气平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和他说着,“保胎针是打这里的。”
沈时修闻言,心里倏地窒了下。
他当然知道江禾最怕疼,甚至都不敢想象,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本来还有些生气,这会儿彻底温柔下来,在江禾抬脚要走的时候,问她,“疼吗?”
江禾停下脚步,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眼里无波无澜,像是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重重地砸到了沈时修的心里。
半晌,他伸出大手,虚虚地揽住了江禾的腰后。
察觉没有抗拒的意图,侧脸贴上江禾小腹,语气再诚恳不过,“禾禾,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永远都算数。”
江禾垂着眼睛,只看得见他乌黑的发顶,和有些滑稽的动作。
虽然很想出言制止,说现在不过才两个月,是听不出来任何声音的。
可江禾还是忍住了。
片刻后,沈时修继续道,“给你爸爸公司所有的钱,我都可以不再追究,还有,顾家以前是什么样子,我让他们全部恢复,甚至还要更加风光,好不好?”
他自认为说的足够真心实意,可听在江禾耳朵里,又有另一层意思。
江禾暗暗想着,嘴角倏地挂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是啊,他多厉害,想让江家破产就破产,想让顾家知难而退,也不费吹灰之力。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现在不管是因为沈时修对她还有兴趣也好,或者只是他强烈的占有欲作祟也罢。
万一哪天,他不再喜欢自己了,又该怎么办?
愣怔的瞬间,江禾甚至开始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偏要捉弄她。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怀上沈时修的孩子。
男人抬起眼,眸子里盛满期待,等着江禾的回应。
四目相对后,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这一刻诡异的安静。
沈时修的手机,就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一声声的动静,他都没去管。
只是依然盯着江禾,像是非要她回答不可。
江禾不敢再看他,撇过脸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到来电提醒。
齐盈。
好看的眉头蹙了下,江禾挣脱沈时修的手,轻声提醒道,“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