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方图南收获再一个人生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嬉笑着嘲他一句:“胆小鬼。”
方图南莞尔,欣然接受最新title。
“还以为要见丈母娘。”
钟玉凑上来:“你紧张吗?”
他从善如流:“非常。”
她恐吓加码:“我哥哥比妈咪严厉。”
他睨她一眼:“那我今晚要失眠。”
钟玉软软的身体拱来拱去,蹭到他怀里:“我陪你一起失眠。”
她下巴抵在他胸膛上,仰头,看他笑得满眼霓虹。
很快,方图南察觉出不对劲。
——钟玉对旺角之陌生,远远超过他。
钟玉也很无辜,她父亲年轻时在尖沙咀发家,成家立业时就过了维港到了山顶,旺角于她而言虽同在一片热土,但其逼仄、混乱、笼屋,内陆所谓的港风感,于她而言都可以总结为三个字:条件差。
如果不是方图南带她来,她万万无法转变心情欣赏别样风景。
弥敦道商铺林立,五光十色的招牌在头顶层层叠叠,随便一家冰室的菠萝包与阿华田都轻易俘获你的味蕾。然后来到花墟道,北纬22度的鲜花使得全世界神经最紧绷的红港人也慢下脚步,面色轻松愉悦,几乎让你忘记这里是全球房价最高,同时也是人均居住面积最小的繁华红港。
每日都有无数闽南人南下,亦或是东南域人、印人北上,再吸引全世界所有肤色与头发的人物来此揾食。
近两日台风也同大湾区做鬼脸,似是慕名而来,却在引来两场淋漓尽致的落雨之后径直东转,再自东海北上,直扑樱花国。
大量鲜花肆意开放,不计成本的摆放在柜台与门口,只在乎腔调,不在乎金钱。
这里没有小姑娘或老太太,守在冬日电影院门口问:先生,给你女朋友买束花吧?
但方图南心甘情愿交钱,买一捧芳香四溢的茉莉,塞进钟玉怀里。
她一路走,一路飘香。
金鱼街更是饱和度拉满,一袋一袋透明的,装着金色、红色、银色小鱼,注满了水和氧气,鼓鼓胀胀,一排一排挂在墙壁。
钟玉顺着一角向上往,灯光作美,水文做介,恰到好处的角度,她捕捉一条‘鱼造’彩虹。
“方生!彩虹!”大眼睛写满兴奋,方图南拿起手机,优雅向鱼店老伯道“抱歉”,咔嚓一张,青春容颜无惧任何光线与角度,就能迷惑众生。
最后,他于人来人往的街头抱住她,在红绿灯快慢相间的催促节奏中对抗流逝的时间。方图南将她举离地面,旋转——
细妹的白裙飘起来,足够引本港100万单身男士驻足惊叹。
“方生——哈哈哈——”
待到满头苍苍时回想起来,也记得浓墨重彩,被开心愉悦填塞满的今晚。
第二天,钟玉还在赖床,睁开眼方图南已经穿戴整齐。他放弃了夹克与西装,改为休闲装扮,毕竟不能在大舅哥面前耍威风,励志要‘与民同乐’。
钟玉一笑,伸出手要他拉她起床,自认为很聪明:“是不是担心我哥嫌你老?”
很好,在他雷区上蹦迪。
清晨,正是敢于亮剑、摧坚陷阵的好时机。
他一个抵近:“我老吗?”
钟玉脸红,心脏砰砰跳起来,连声音都软几分,自己意识不到有多甜:“昨晚你还说不要……”
他一脸严肃,逗她:“是谁心急?”
再预判她的动作,一把接住钟玉挥舞过来的小拳头:“从你家出来再收拾你。”
以为按照他这严阵以待的样子,要拎满十八抬礼品才肯登门。却又出乎钟玉意料——方图南只准备一幅画,轻装上阵。
优雅的古董Ben上,钟玉再放一招:“方生,”她呵气如兰,“我还没告诉我大哥,我们去给他一个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直到一路再无其他车辆,私家道路,这词很小众,猝不及防,迈巴赫已经抵达大浪湾。
庄园门口刚刚驶入一辆加长劳斯莱斯,钟玉眼睛睁大,再睁大——
冲下车,拄着车门挥手:“妈咪!爹地!你们几时回来的?”
也不等回答,兴奋地奔过去:“你们看我带了谁来?”
“我男朋友!怎么样,够不够靓仔?够不够charming?你们猜他是谁?”
“图南?”钟珣正接到父母归家的消息,迎出门来,第一时间面对这匪夷所思的事实:
他细妹刚刚叽里呱啦一堆,隆重推出的特邀来宾正下车站稳。
她描述的很贴切:官仔骨骨,风流倜傥,好劲好有型。
但烧破钟珣的脑袋,也想不到她在北都收到的那一份体检报告来自方图南。
钟玉眨眨眼睛:“哥,你认识九万?”
九万?九万?
对。
方图南是九万??
咸湿的海风吹在方图南的脸上,带来一种麻木的瘙痒感。像一直温柔的手在抚摸他,又仿佛没有。
凌乱,三十年人生中,最荒诞的凌乱。
他的小女朋友,不是应该在上环区中鸽子房?逼仄的摩天大楼让出一线天,狭窄人行道上人群摩肩接踵,步履匆匆。
——方图南记得很清楚,她只是一个在孵化公司实习讨生活的细路妹。
钟暨仁、钟珣、钟玉。
原来她的‘钟’,是红港万中无一?
高海蓉同钟玉拥抱,显然经过疗愈几乎焕发新生。不,远在失去钟歆之前,她对小女儿的春心萌动也是完全开明。
红港的丈母娘也没什么好例外,对住个一表人才,将亲生子都比下去的‘女婿’自然什么都满意。
母女两个手挽着手:“bb,你刚刚说,他是九万?”
而钟暨仁已经从儿子反常的反应中推断此事并不简单。何况,图南——这两个字,几多耳熟。
这样的会见家长画面确实有点诡异,但钟玉眼睁睁看着钟珣一改往日睥睨维港的气势,端出极端的优雅与礼节亲自迎过去——
他竟然迎过去!不等方图南迈步过来吗?喂,搞得好像她要嫁不出去!
结果两位精英男士握手,大哥说的却是:“方生,我竟然没有收到你抵港的消息。”
方生。
这下轮到钟暨仁瞳孔地震:“bb,你同方图南拍拖?”
没有惊喜,全是意外。
钟玉一头雾水,这故事发展实在超过她内心彩排,木然点头:“系呀。”
遭遇百闻不如一见的千亿大佬黑脸,低低的凶她一句:“胡闹!”
面上却仍是毫无破绽的待之道,也往前走了一步,问得问题很含糊:“是从北都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