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只觉得耳根烧起来。
贝瓦纳初遇，被下破了胆的小姑娘，像缺氧的鱼一头扎进大海里。
“那种情况怎么能比？特殊时期诶！我怕死了，你还取笑我。”
方图南乐不可支，看着她可爱争辩，刻意露出落寞神情去四两拨千斤：“哦，原来不是一见钟情。”
钟玉呆住。
狡猾的老男人！
她不讲话了，鼓着腮帮，要闹绝食，再不喝甜水。
方图南败的这么快：“好了，是我对住16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简直禽兽啊。”
“快来再喝一点，快到日子了不是？”
他瞟一瞟她的小腹。
平坦的，窄小的，幼滑的。
从前有玛利亚，牢记她的生理期。往后，又多了一个方图南。
隔天，钟玉委托陈晋到宿管处办理退宿。
办事的人早得了招呼，见到陈晋气的不得了：“钟博怎么不住了？在学校还是方便些嘛，刮风下雨天气炎热，都可以偶尔休息一下。”
“钟小姐发扬风格，不愿意浪费有限资源。”
办事人热络道：“哪里就说这浪费的话了，钟氏给咱们学校捐建了一座新的教学楼呢。”
钟玉在行政楼，跟兰教授汇报三次到藏区采风的情况。
从壁画艺术到造像雕塑艺术，从色彩运用，到建筑协调的空间布局，关键是其兼具藏、汉、印三种宗教风格。
她神采奕奕的，眼中是做学术的星光：“桑耶寺，可称万寺之源。”
兰教授“哈哈”一笑：“不错，小钟很有灵气。”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北方的秋雨前的阴沉，让人更有萧瑟之感。一阵西北风过，满校园的金黄梧桐随之飘落。
兰教授就其中几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小点给她延伸思维，钟玉脑筋转的极快：“桑耶寺修建同期，也是拜占庭艺术与基督教意识形态形成融合的爆发时期，可做东西方同与不同的对比！”
厚厚的镜片之后，兰教授无比赞同：“若研究出成果，可以冲击发表CIHA。”
在第一滴秋末转冬的雨砸落地面时，方图南推开了兰教授办公室的门。
钟玉下意识：“你怎么来了？不是讲了要开会吗？”
然后才意识到是在教授面前。
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又回头叫了一声：“兰教授。”
垂着头，握着手。像以为让老师不忍训斥的乖学生。
兰教授看见方图南，也起身，迎过去友好握手的乐呵呵笑：“图南，大驾光临啊。”
方图南游刃有余，同这位颇具影响力的老学者说笑：“兰老板，您现在骂人高级了啊，这是嫌我来走动少了。”
兰教授一愣，点着他：“你啊你。”
他直接过来牵钟玉：“您这爱徒能还我了？天要下雨了。”
兰教授端着茶杯自饮一口：“人我好好儿的交给你，可别叫我们这小姑娘受委屈。”
他老人家毫不避嫌，对学生的私人问题态度豁达：“小钟，他要是欺负你，老师给你撑腰。”
钟玉眉眼弯弯的，小脸粉红：“好的，您帮我教育他。”
方图南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老兰，你对我们家的地位分布一无所知。”
钟玉震惊于他没大没小的称呼，兰教授却不以为意：“无妨，我跟图南是忘年交。”
离开前，方图南还不忘嘱咐：“今天早点回吧，你伏案工作时间太长了，小心你的老花眼呐，得了白内障还得做手术。”
兰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一无儿无女清静老头儿，到时候你伺候我去。”
方图南摆着手：“别介，伺候这一个我已经腾不出手了。”
他指着钟玉。
临到来‘泛海’的地库，钟玉还在抱怨：“你干嘛在我老师面前败坏我的形象？”
“小钟同志，这不叫败坏形象这叫拔高，升华，懂不懂？”
不懂，她懂不了一点。
还要争辩，一进门，保姆守在下沉层，指了指楼上：“先生，您母亲来了。”
秦教授显然听见了动静，钟玉立刻听到了一句温慈的：“是小玉回来了吗？”
她连忙朝上回应：“是我，伯母。”
两人走上去，秦教授拿方图南当个透明人似的，拉着钟玉往沙发上坐：“我来看看你们这里还缺什么打点的，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告诉我。小九糙惯了，向来不会照顾人。”
她今日没戴眼镜，穿得休闲，显得很居家。
方图南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妈，我把她养得挺好。”
秦教授白了他一眼，继续慈眉善目对钟玉：“下月外事部门搞了一个文艺晚会，我这边有两张票，咱们娘儿俩一起去？”
方图南：“妈，下个月的事现在说是不是早了点儿，再说打个电话就行了，您还值当亲自跑一趟。”
秦教授又瞪他：“你今儿工作倒不忙了。”
得，他闭嘴。
钟玉认真的，拿出手机记日程：“好呀，几号呢？”
“18号。”
她笑眯眯：“伯母，我记下了。”
秦教授接着指挥方图南：“那边食盒里是张妈准备的，都是小玉爱吃的。”
“但张妈是挂在老宅的人，不方便派过来长期照顾。你们这边照顾的人还称心吗？”
她刚要回答，一楼的门便被敲响，是六楼的佣人往下送汤水。
秦教授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数落方图南：“她年纪小不懂，你倒挺大个人了，女孩儿来事这几天最不好受，谁叫你带她风雨里进出？”
钟玉连忙解释：“是我回学院见教授。”
秦教授这才“嗯”了一声，留下一句：“既然你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了。你喝完早休息。”急匆匆拎着包走了。
方图南在背后吐槽自己亲妈：“这就叫廉颇老矣美人迟暮，她年轻时候三两个月不见人影，从来不问家里的事儿。”
方家胡同这边，方师回到家已经晚十点。
他爱人还在桌前点灯熬油，对住一沓简历愁眉不展。
奇了怪了，方师伸展双臂，由张妈帮着脱去夹克外套，朝着秦教授问：“什么事连我们科学家都难倒了？”
秦教授将手中纸张抖的哗啦啦响：“给你儿媳妇选保姆。”
方师一愣，有些严肃：“八字没一撇的事。”
“得了吧，你没看你那儿子啊？不叫他娶这小女孩儿，他就是要吃人。”
方师戎马大半辈子，嘴皮和骨气都是硬的：“这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可这说到底是孩子自己的事。”秦教授叹口气：“人家千辛万苦养大一个女儿，这么大老远来跟着小九。你是没看到，连佣人都是钟家派来的更贴心。我这张脸上真挂不住，像是咱们家苛待女孩儿一样。”
“没有这回事，”方师也不知觉入了套，仿佛承认了钟家和他的关系，“她和咱们家庭不一样。咱们要是按那十个八个的规格去配置，就是糟蹋纳税人的血汗钱。”
秦教授趁机又问：“那天送走的东西，里头数据提取顺利吗？有推论了吗？”